粗粝厚繭劃過她發間,額前,眉心,鼻尖,最後落在喉嚨要害之處……
白鳳全身抖得似篩子,下一瞬,他的手卻移走了,他取走了發間的簪子。
“蘇爾,放開白绫,那裡好似有血迹!”
裴甯澄的話喚回她。
蘇爾諾陡然一驚,怵然看向緊抓着的白绫,不着痕迹地将其取下,果然看見白绫褶皺處有一兩點已經幹透的血迹,仿若鐵鏽般,若是不仔細看,怕是會錯過。
楊五德在卧房裡翻找白鳳的妝奁毫無所獲,過來道:“那支白玉簪應該是丢了!”
“難不成是賊人為财殺死鳳兒?”
“不是,你看你家中門鎖未壞,也并未有翻動打鬥痕迹,可見這人不為财,和你家娘子是熟悉之人。”裴甯澄思忖道,“你家娘子平日和鄰裡相處如何?可有結怨?”
楊五德面露難色:“我常年不在家中,并不知這些,不過鳳兒性情溫順,并不喜滋事。”
裴甯澄默然,眼角餘光中蘇爾正獨自怔愣,心中浮起一絲踹踹不安。
“蘇評事,你怎麼看?”
蘇爾諾似完全沒聽到,對着白绫獨自喃喃地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此刻已然斷定殺死白鳳和馮蓉兒的是同一人,但不知這人意圖為何。
裴甯澄竟沒聽清,閃到她身後,隻見她凝神盯着虛空,眉頭緊鎖,心頭跟着一沉。
“蘇爾!”他扼住她的手腕将人轉過來,低頭對上正茫然的眼,欲要脫口而出的話到底咽了回去。
“幹什麼?”蘇爾諾怔然。
裴甯澄并未答她,隻是拖着她的手腕出了卧房。
“慢點,慢點……痛!”蘇爾諾有些吃痛,思緒徹底澄明起來。
裴甯澄在小院中猝然停下,蘇爾諾卻未來得及,鼻子轟然撞上他肩胛骨。
“痛!”蘇爾諾眼裡幾乎要溢出生理性淚花,捂着鼻子怒斥,“你……”
裴甯澄以拳抵唇輕咳,“對不住。”
随即又肅着臉道:“我有正事問你!”
什麼話都他說了。
蘇爾諾翻了個大白眼,“快說!”
“你—”他狹眸盯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蘇爾諾默然片刻,糾結要不要和這人說自己能親曆死者的臨死八秒。
裴甯澄将她糾結的神情盡收眼底,心下疑惑更甚,“今早在馮蓉兒那處,你為何會抓我?”
“方才你碰到白绫便有些不對勁,又是為何?”
蘇爾諾終籲出口氣,看了看周圍見無人才說道:“我能看到一些片段,能親曆到死者的遭遇,不過時間很短。”
裴甯澄聞所未聞,深邃眸光将她掃射一番,胸口似被什麼壓着,堵得慌,如果她每次都要經曆這樣的瞬間,肯定會異常難受。
他久久才啞聲問:“所以你把我當成兇手了?”
“對,可我看不到兇手的臉,隻知道兇手和你一般高大,手指帶着厚繭。”
“難怪你會看楊五德的手。”
“他應該不是兇手,兇手隻有中指和大拇指處的繭厚,虎口平滑,楊五德不是,而且我斷定白鳳和馮蓉兒是同一人所為。”
“你确定?”
蘇爾諾點頭稱是。
“如果當真如此,這就是連環殺人案!回府衙,去其他幾個死者家中查驗。”
兩人一路無言趕回府衙,高刺史聽聞是連環案連聲叫苦,不過下一瞬還是立刻讓人找出近期自缢的幾人卷宗。
這幾個女子皆為白绫自缢而亡,家裡人上官府報喪,因此不在兇案記錄中,裴甯澄看到的是司戶參軍呈上來的編戶文書。
最早的一位自缢者名叫葉二娘,年方二十一,乃是桃源村有名的富戶孫老爺孫何的小妾,自缢當日說是和孫夫人有口角,被孫夫人罰跪在祠堂,第二日早間被人發現自缢身亡。
第二位叫于元霜,二十一歲,家住梅樹村,夫家是個秀才,家中并不富裕,除了夫妻二人還有個年老的婆母,自缢時間也在晚間,具體時辰不知,是娘子的婆母報的喪。
還有兩位一個叫明巧兒,一個叫柳雀,年紀皆是二十歲,幾乎前後腳嫁到杏花村的村戶家中,家境殷實,和白鳳家中不過幾步之遙。
葉二娘用白绫自缢八月初一,于元霜正好是九月初一自缢,而明巧兒死于十月初一,到了柳雀自缢時間隻和明巧兒間隔了半個月。
而白鳳到馮蓉兒隻間隔了三天。
從描述來看,這些女子死法一緻,很可能就是一人所為。
那麼,兇手的行兇速度越來越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