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甯澄隻得出聲解釋道:“夏侯過出言不遜,有些事情又不清不楚,自然要帶他回去說清楚。”
“哦?在書院說不清楚?”靖王挑眉看向夏侯允,“老師,本王今日本是來拜訪您,湊巧遇到這事,您不妨說說是怎麼回事?”
“老夫可不敢阻大理寺辦案。”夏侯允忙推辭,“還是世子爺來說吧。”
夏侯允說完又沖夏侯過斥道:“你好生說話,不可如此無禮。”
靖王撩了眼夏侯過,“這位是老師的學生?”
夏侯允連忙抱拳道:“是老夫的養子。”
“哦?”靖王這才仔細打量起人,大手一揮,“既是先生的公子,那先松綁吧。”
衙役松了手,魏斯卻沒放手。
靖王眯了眯眼,“甯澄,看來本王叫不動你的侍衛。”
裴甯澄笑笑:“侍衛愚鈍,王爺見諒,大理寺的規矩是嚴了點。”
他看了眼魏斯,夏侯過身上的桎梏才完全被解除。
“謝過靖王殿下。”夏侯過行了大禮。
靖王淡掠他一眼,看着裴甯澄:“說說吧,夏侯公子怎麼也成嫌疑犯了?”
“哦,這也不奇怪,隻要你有嫌疑就成了嫌疑犯。”裴甯澄不慌不忙地說了句廢話。
蘇爾諾嘴角微勾了下,依然仔細盯着夏侯過。
她越看越覺着夏侯過和程枯像。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
夏侯過和程枯兩人風馬牛不相及,一人是程君集的養子,一人是夏侯允的養子……
等等,這兩人都是養子。
蘇爾諾眯了眯眼,夏侯過恰好側身看過來。
夏侯過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看她又似乎看向她身後的某處,給人的感覺異常奇怪。
她琢磨着眼前這人和案子的關系,壓根沒仔細聽裴甯澄怎麼和靖王掰扯的,最後她隻聽靖王說:“也好,既然你如此說,那還是按流程來,該問的話還是問問吧,先帶回府衙。”
他說完又關切地看向夏侯允:“老師,您覺得怎麼樣?”
夏侯允能說什麼,自然是說随王爺做主。
唯有夏侯過神情微滞,蘇爾諾再次看到他手指的微弱顫動,顫動幾乎一閃而過,若不是她仔細盯着,怕是錯過了。
靖王居然沒和裴甯澄唱反調,蘇爾諾很是奇怪,不由地細看了幾眼靖王。
靖王在夏侯允面前卑謙許多,連那股肅殺之氣都淡了些,蘇爾諾嘲弄地勾勾嘴角,他當真是因為夏侯允曾經做過自己老師才如此放下身段?
不盡然吧,一定是有利可圖。
她想起原身父親尚未出事時,靖王頻繁光臨蘇府,那時她也覺着靖王可真是風光霁月的皇子,如此禮賢下士,未來會是個好儲君。
誰知賢名遠播的蘇廷遠父子很快便命喪黃泉。
“王爺和世子難的來一次,今日若是不嫌棄,在書院用個午飯吧。”夏侯允捋着胡須道。
“老師邀請,本王卻之不恭了。” 靖王應下來。
午飯時間還早,裴甯澄吩咐魏斯先行押解夏侯過和黃堅下山到府衙。
蘇爾諾以為自己也能得空先走,哪知裴甯澄還未說話,夏侯允倒是看看她說:“這位小官爺怎麼稱呼?”
蘇爾諾心跳快了半拍,面上依舊沉靜,“在下蘇爾,大理評事。”
靖王笑呵呵地看她,又加了兩句:“老師,蘇評事可還是個神醫,什麼疑難雜症都不在話下,父皇的頭疾就是被她治好的。”
夏侯允又恭維了她幾句,末了說:“蘇評事是哪裡人?”
“揚州!”
夏侯允搖搖頭,終是沒再說什麼,将他們一行迎入園林,興陽書院始建于前朝,原本隻是個很小的私人書院,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曆史,因為戰亂曾一度荒廢,當今皇上一統天下建立大盛後興科舉,有位富商重建了興陽書院。
如今的書院占地開闊,除了新的齋舍和藏書樓,還開辟了大片園林,走入其中頗有曲徑通幽之感。
一行人邊走邊看,蘇爾諾落在後面,手心莫名出了一層汗。
夏侯允和蘇廷遠曾經情同手足,兩家來往密切,夏侯允甚至抱過小時的蘇爾諾。
她已經盡力把自己僞裝成男子,奈何長相實在酷似蘇家哥哥蘇長卿。
蘇爾諾心中歎氣,再擡眼時已經來到一座恢弘建築前,燙金匾額上用草書寫着三字“禦書樓”。
好大的名字。
禦書樓,一般的書院藏書樓怎敢用這樣的名字。
蘇爾諾心下有了計較,眼角餘光瞥見靖王也也皺起眉頭。
夏侯允急忙抱拳道:“殿下,此乃皇上的親筆。”
難怪敢叫禦書樓。
“父皇何時賜匾的?”靖王的話諱莫如深。
皇上一直居深宮之中,沒聽過他老人家還有時間到興陽書院賜匾。
夏侯允額頭冒汗,趕緊道:“我到興陽書院那一年,也就是明和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