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語姑娘被帶了下去暫時安置在後院。
榮安郡主回府的消息讓蘇爾諾又驚又喜。
“真找到了?”
連靖王都面露訝異:“阿筝當真回府了?是如何找到的?”
“據說是鎮國侯府的人在一間客棧找到的,侯爺雷霆大怒,現在已經跑去國公府上理論了。” 裴甯澄皺着眉說。
靖王笑了笑道:“怕是阿筝在外面吃了苦,舅父疼愛女兒,人之常情。”
“既然這邊的案子也差不多了,看來本王爺也該回去了。”
在場的高刺史明顯松了口氣,眉開眼笑地挽留道:“王爺大可不必如此匆忙,這案子因為王爺到來才找到破案契機,兩嫌犯都未醒,還需要王爺坐鎮主審還諸位無辜死者一個清白。”
這馬屁拍的很響,靖王似乎很受用。
蘇爾諾忍不住在心中翻白眼。
裴甯澄倒是哼笑着說:“高刺史所言極是,這案子還有些不明之處,得等到兩位兇手醒來方才确認,王爺不如多留一日。”
“也好。”
靖王居然答應了。
……
程枯先醒來的。
未時正,他從下身的劇痛中醒來,身下是堅硬的木闆,昏昧光線下隻能得見四方的牢房,透過緊密的牢門欄杆能看見對面的牢房裡還沉睡不醒的男子。
程枯試着動了動自己的雙腿,鑽心的痛襲來,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咬緊牙關稍微挪動了下近乎麻木的身子,沒成想到了木床邊緣。
“噗通”,他到底沒留意到這已經是邊緣,身子一偏從上面摔下來。
男人喉間發出隐忍的嘶吼,全臉被憋得通紅,他盯着對面的人,依舊往門口挪了幾步,就要接近牢門時卻再也用不了力了。
程枯癱在冰冷的地面,雙手在光秃秃的地上胡亂地抓撓像是要努力抓住什麼物件一般,手背上的筋骨突出老高,最終徒勞地用力握拳擊打了兩下地面,面朝着對面發出低吼:“阿夜,你給我醒過來。”
“醒過來!你不能死。”
”你答應過我的,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句句低吼漸漸變成夢呓般的呢喃,又一陣鑽心刺骨的疼将他擊倒,他隻能悄無聲息地趴在地上。
他模糊中聽到有人進來了,接着便是牢門開鎖的聲音。
”程枯,吃下這粒藥。”
有人将他移到了木床上,在他嘴裡塞進一粒藥丸。
程枯依然感覺到徹骨的寒冷,如同很多年的冬天。
他依稀見到兩個八歲的小兒躲在漏雨的柴房裡,北風從破窗裡和缺瓦的屋頂灌入,雨滴更是像不斷線的珠子流下來,他們兩瑟縮着身體躲在一堆濕木頭下。
一天滴米未進,兩個黃口小兒餓得雙眼發綠,他們卻都直勾勾地盯着門縫外的動靜。
或許他們的母親馬上就要送東西來了。
她一定會來的。
那些男人發完瘋離開這裡,她就會出來送食物的。
他們又等了好久,屋頂上的雨都要停了,門外依然靜悄悄的。
也不是完全安靜,他們能聽到偶爾幾聲撞擊聲,男人們的低吼聲抑或是女人的呻/吟。
良久,他問旁邊的小兒:“哥,你餓嗎?”
“餓。”
“我也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走?”
“不知道。”
“我想吃東西。”
“我也想。”
“母親為什麼還要和那些男人睡覺?”
“為了給我們買吃的,給父親還賭債。”
“父親會不會回來?”他滿臉恐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哥哥說:“我們不等了,以後都不等了。”
“那怎麼辦?去哪裡找吃的?”他哭了。
“我知道。” 他哥哥很笃定,“你記住了,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别問,總之我們以後都會活得好好的,比他們都要好。”
“程枯,你該醒來了。”
程枯猛然睜開眼,眼前被強光罩着,待他眯眼适應光線才發現立在不遠處的兩道人影。
正是這兩人斷了他們兄弟的路。
濃烈的恨意從胸腔湧出,程枯朝兩人吐出口唾沫。
蘇爾諾冷勾起唇:“程枯,哦,不,應該叫你容明。”
程枯眼瞳微振,腮幫鼓出,卻也沒說什麼。
“你哥哥容夜還能活幾日就看你的了,你養父和整個墨坊的命同樣在你手裡。” 這次開口的是裴甯澄。
程枯哈哈哈大笑:“狗官,不要假惺惺,你以為我們還會有活路嗎?”
“你和容夜确實死不足惜。”裴甯澄盯着他,笑容殘忍,“可是你養父不該死。”
“你奈何不了他,他不知道我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