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諾卻募得一頓,眼睫微顫,定定看了身旁的女人好一會。
這鳳凰茶每年冬季采摘,隻在南越國内有,産量稀少,普通人家根本不知此茶,在大盛境内隻有皇室和功勳貴族才能享用,她一個通州春香樓的頭牌姑娘怎麼會知道。
是某位貴客告訴過她?
還是……
*
品茗結束,三人依舊回到車内。
蘇爾諾平淡擡眼看對面的男人,那人也正看過來。
視線交彙瞬間,裴甯澄迅速起身掀開車簾,葉奎詫異在馬上道:“大人……”
“方才可有發生什麼事?”
葉奎愣住,回頭看後面的囚犯隊伍。
夏侯過身負鐐铐,橫靠在囚車中,程枯戴着鐐铐站咋囚車中,周圍差役齊整,并沒有什麼異常。
倒是魏斯禀告道:“大人,屬下查過,方才沒有亂子,不過兩人要了一次水喝。”
“喝水?”
“是的,應該沒問題,我看着他們就地取的河水。”
裴甯澄往身後的隊伍也看了好一會才撤回車内。
蘇爾諾看着他,眼睛在問他有事嗎。
裴甯澄無聲搖頭,眼眸幽深異常。
近午時才到京城,靖王和大理寺的隊伍分道揚镳。
蘇爾諾在途經西市口便帶着思語下車,她先安置好人再回大理寺。
陸炳文伸長了脖子守在大理寺門口,見到一隊人馬過來立刻迎了出去。
“少卿大人,您可算是回來了。”他親自給裴甯澄的馬車掀簾子,臉上一片急色。
裴甯澄皺眉:“先把兩個死囚關好,若有異狀,立刻來報。”
“是。”陸炳文感覺事态嚴重不敢怠慢,安排好人方才又跟上裴甯澄,“大人,恭喜您破了奇案。”
”有話快說。”裴甯澄步子邁得極大,聲音又沉又冷。
“還是那位榮安郡主的事啊。”
“她不是回來了嗎?”
“是回來了,可是現下兩家吵得更兇,鎮國侯府狀告安國公府寵妾滅妻,虐待謀殺郡主,要求讓榮安郡主和張公子和離。”陸炳文頓了頓,“隻是和離也算了,偏偏鎮國侯還要治張公子的殺妻之罪。”
裴甯澄終于停下來,轉身看向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的陸炳文,“郡主平安歸來,怎麼治殺妻之罪?”
陸炳文一拍大腿道:“郡主一口咬定是張公子設計和她吵架,讓她自己出城且設計她摔下懸崖制造意外的假象,隻為了堵住悠悠衆口。”
“據郡主說她是遇到好心的過路人才幸免遇難,那一隊商戶等她好了才離開,現下郡主說自己時常頭疼,總忘記事情,都是因為磕壞了腦袋。”
他看着裴甯澄唱苦道:“京兆尹說茲事體大,關乎皇親國戚,他判不了,這案子自然就落到我們這,皇上還命人帶了道口谕。”
裴甯澄冷哼:“讓我回京立刻觐見?”
陸炳文點頭。
*
裴甯澄回王府換了身衣服便匆匆打馬進宮。
一路疾馳到神武門,前面停了輛烏篷馬車,他覺得甚是眼熟,心中一跳,便勒住了缰繩,“籲”了兩聲。
馬聲嘶吼,門前的侍衛眼尖,立刻拱手道:“少卿大人,您到午門前再下馬吧。”
他們向來知道這位世子是有優待的,盛武帝下令臨江王世子可馬車前行至午門。
裴甯澄沒看他,眼睛望着那位從馬車上下來的年輕郎君。
蘇爾諾也換了身衣裳,青色圓領官袍顯得他冷白膚色更剔透。
她也循聲望過來,見到是他,眼眸亮了些許,朝他拜道:“少卿大人,您先請。”
裴甯澄下了馬,将缰繩扔給呆楞的侍衛,溫聲對她說:“一起走吧。”
蘇爾諾垂頭時,嘴角勾了勾。
這座宮城巍峨肅穆,每次來都膽戰心驚,她連步子都邁得小了些,不自覺地就落後那人幾步之遠。
後來不知怎麼地,興許她速度快了,再擡頭便能看見裴甯澄的挺闊背影。
快到含元殿時,前面的人沒頭沒腦地問道:“也宣你了?”
“是,說是我協助你破了案子,進宮領賞。” 蘇爾諾自然明白他的話。
兩人再無話。
内侍似乎在專程等着人,迎着兩人走過來,滿臉堆笑道:“皇上在紫宸殿等着呢。”
“有勞。”
内侍在前面領路,掃過蘇爾諾時笑意更濃,“蘇神醫,皇上最近說又不太舒服,等會可得仔細瞧瞧。”
“皇上何處不舒服?” 蘇爾諾奇怪問道,她給盛武帝診治多次,皇帝除了頭疾,其他一切都好。
轉眼間已經到了紫宸殿外,内侍還沒答她的問題便匆匆進了裡面通報。
蘇爾諾跪在裴甯澄身後若有所思。
今日不是領賞的,倒是來看病的?盛武帝不該是頭疾犯了,又有新的病症?
她在揣摩之際,内庭總管甯公公宣二人入内觐見。
盛武帝此時一身明黃常服立在殿中,笑聲朗朗:“免禮。”
“方才靖王已經将你們二人破連環案的經過禀明,實在精彩,該賞,該賞。”
蘇爾諾豁然側目看到靖王正侍立一旁。
真是冤家路窄。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攬功。
靖王十分謙遜:“這次他們二人居功至偉,兒臣不過是走走過場,眼下國公府和舅父的案子,也要仰仗甯澄了。”
果然是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