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宥，你不知道當時有多驚險！高抑把我踹到好深、好深、好深的糧倉裡，我差點就被糧食淹死哎，我們一起去把她的糧食都吃光光……”

外面在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大到像是要把整個世界掀翻，變異的巨大植物在暴雨中扭曲，豔麗異常的葉片像在翻滾，一切仿佛陷入宇宙之初的混沌，雨滴濺落到地上打出很大的水花，像在天空綻放的煙火。

大概是，扶光也不确定，因為她也沒見過，她隻是看書上這樣描述的。

這場雨和末世開始前的那場雨一樣的大。

錢宥一邊注意前方路況，一邊分神聽扶光喋喋不休的廢話，後座是小榕和歡歡，她們都很熟悉這種情況，沒人覺得吵鬧。

要是高抑在肯定會讓扶光閉嘴，高抑總說扶光其實是一隻蚊子，因為一直“嗡嗡嗡”，沒一會兒安甯。

才不是呢。

她可是蛇，最強大的蛇！

錢宥清楚地察覺出自己身體裡某種能量的流失，用不了多久吧，可能就這場大雨結束？一切都會回歸以前的生活，可能根據傳過去的資料，也可能是科研團隊的自主研究，北方基地已經找到破解方法，可能随着某場雨，某場風，或者某個夜晚，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模樣。

但這并不是結束，末世帶來的一切，不論表面上的基礎設施毀壞，社會結構變動，倫理道德問題，還是對生物圈岩石圈大氣圈等等生态圈産生的連鎖反應，這種系統性的紊亂，可能永遠不會結束，或者要用漫長的時間來結束。

這些都注定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

扶光會變成一個普通的女生，他們将會像其他普通情侶一樣。

這樣就很好。

錢宥看着自己虎口處那隻藍色的蝴蝶，顔色又淡了，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消退。

扶光又拿出來小魚幹吃，她其實對很多食物感興趣，但嘗不出其中的味道，就隻吃小魚幹。

“之後你可以吃很多東西了，甜的，酸的，辣的，隻要是你感興趣的食物。”

“我才不呢，其他食物難吃死啦，小魚幹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扶光覺得有些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可能類似于動物的直覺？她回頭看看小榕和歡歡，一人一狗安靜地窩在後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歡歡的毛毛好像長了一點。

小榕也覺得不舒服，她好像感覺到外面的植物很痛苦，但是再仔細聽，似乎又是錯覺，也可能雨太大了，她抱緊歡歡，覺得心底踏實了很多。

她還有歡歡，還有扶光姐姐。

“錢宥，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扶光扭過頭看着在開車的錢宥。

他們正在去高抑基地的路上，那裡有大量的糧食，可以短暫接納這些人，畢竟他們沒完成任務，基地上層派來的科研人員都還折在裡頭，再加上惡劣的天氣，不如先拖延一段時間。

“别亂想。”

錢宥瞥過去一眼，他的臉上還帶着扶光沒輕沒重導緻的傷口，他皮膚白，就更加顯眼。

扶光盯着那處小小的傷口，忍不住道。

“錢宥，我好想……哦。”

“扶光！别想亂七八糟的！”

在錢宥說這句話的時候，前面的車輛忽然緊急刹車，車胎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音。

左右擺動着的雨刷器發出“唰唰”音，透過雨幕，扶光看到一個巨大的，類似人形的怪物站立在前面的車頂，高抑那輛改裝過的越野車頂部被怪物的爪子抓出刺耳的“嘎吱”聲音，并很快開始塌陷。

車裡的人踉跄着跑出去，最後面的人被那怪物利刃一樣的手指穿過胸膛拎起來，又扔到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扶光一眼認出那個怪物就是那個瘦子，因為他的肩膀上挂着那個胖子的屍體，隻是他的體型膨脹了很多，再定睛一看，發現他的手臂似乎是由很多殘肢組成，身軀亦然，頭骨更是怪異，幾乎裸露着，能看到各種顔色的晶核。

“你帶着小榕走，傻狗，上！”

扶光踹開車門，想也沒想對着後座的歡歡道，靈巧的閃身進入雨幕之中。

她沒發現的是，歡歡疑惑地晃了晃耳朵，似乎聽不懂她講話的樣子。

因為交過手，所以扶光知道，普通異能者對于那怪物起的作用非常有限。

砰——

它把那輛車踩穿，金屬斷裂發出的刺耳聲音加重了恐懼，又高高地舉起來，破裂的零件開始稀裡嘩啦地掉落，火花和碎片四濺，它似乎在尋找車裡的東西，但是沒有找到，對着天空嚎叫一聲，把那汽車殘骸扔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