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北方的初秋,早晚的溫差逐漸拉大,杏樹葉子開始泛黃,一陣微風吹過,零星的葉子打着旋兒飄下來,落到杏樹底下的大瓷水缸裡頭,缸裡積了一夏天的雨水,落葉擾了平靜,激起來一陣陣波紋。
“哎……”
正坐在小闆凳上梳頭發的吳姥姥歎了口氣,攏了攏花白的頭發,用細細的黑色發箍把碎發都固定住,理理好。
她年紀已經很大了,駝背小腳,走起路來顫顫巍巍,但精氣神還不錯,拿起小掃帚打掃院子裡的落葉。
沒辦法,幹淨幾十年了,就見不得一點髒一點亂。
這時候,一團白色的小東西映入她的眼簾。
喵喵喵——
“呦,公主來喽。”
吳姥姥的兒子很早就已經定居海外,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已經是地地道道的小洋人了,前幾年回來看過她一次,最喜歡什麼什麼漂亮公主玩具,她一看到這隻漂亮小白貓就覺得像小公主。
喵喵喵喵喵喵……
一個白白圓圓的小毛球利索地從院牆跳進來,又踏着規整的小貓步幾步一停地到吳姥姥跟前來。
它的毛發很整潔,雪白亮眼,陽光照耀下,兩隻耳朵呈現出嬌嫩的粉色,一根毛茸茸的尾巴豎在身後,一晃一晃的,像驕傲的小旗幟。
那小貓把嘴裡叼着的死了有段時間的臭魚扔到地上,讨好地蹭着吳姥姥的黑色布鞋,還把柔軟的肚皮亮出來,嬌嬌地蹭着。
小貓還沒長開,臉圓圓的,眼睛也是圓溜溜的,像寶石一樣,這樣可愛的小貓,即使有些無傷大雅的小淘氣,也會讓人很快原諒。
喵喵喵——
這時候院外又響起來參差不齊的貓叫聲,中斷了這小貓的撒嬌,它忽然一個打挺,飛跳到牆頭上,開始叫得更大聲。
嗚嗷嗚嗷嗚嗷——
“你們這群蠢貓!滾遠一點!這是我自己捉的魚!滾開!”
那白貓咆哮時貓身緊繃,毛發豎起,這才看清它身上其實有不少傷,抓傷、咬傷,甚至尾巴上的長毛都被咬秃秃了好幾塊。
當然巷子裡那幾隻肥肥壯壯的、溜光水滑的、張牙舞爪的狸花貓、橘貓可不怕這小崽子,叫嚣着就要往上撲,這時候小白貓忽然想起在辦的正事,忙換了叫聲,輕巧地從牆頭跳下去,繼續跟吳姥姥撒嬌。
“喵——喵喵——”
小貓聲拉長,黏黏糊糊的,邊用毛茸茸的尾巴纏着吳姥姥的褲腿。
據扶光觀察,膚淺的人類都喜歡這一套。
“公主,多吃一點奧,讓你在家裡,非往出跑,看看這身上被抓的,真是……”
邊說着邊把小貓叼來的那條死泥鳅埋進了窗檐下月季花下面,縣城東邊有條江,水庫蓄水時候有些魚啊泥鳅啊什麼的就會很容易抓,有些小的被扔到岸邊,小貓撿到的這條已經死了有段時間,快臭了。
大瓷碗裡的是吳姥姥家的剩飯,甚至還有個雞蛋黃,小貓咪呼哧呼哧吃得不亦樂乎,尾巴像小貓鐘擺一樣在身後掃來掃去。
“哎,慢點,急什麼,沒貓跟你搶……”
即使吳姥姥這樣說,小白貓依舊隻顧大瓷碗裡的食物,上面還澆了鮮美的肉湯,太好吃了!
要吃得多多的!長得壯壯的!全部、全部、全部都揍趴下!
等解決完一大碗飯,小貓咪就在菜園子裡抓蝴蝶玩,有些青菜要留種,就會任由變老開花,吳姥姥坐在搖椅上搖搖晃晃聽屋裡的電視機,奧運會已經過去,但新聞稿子裡還處處見奧運精神,不過一人一貓都不大在意。
吳姥姥聽着聽着又睡着了,一睜眼,就瞧見那調皮蛋子跳上好高的院牆,跑到了隔壁人家。
“嘿,公主!快回來……”
隔壁那孩子可不是什麼良善人,但是院牆太高,她一大把歲數也過不去,隻能着急地用拐棍兒把地敲的梆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