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均勻的呼吸聲像一台不會停歇的機器，不吵，但是聽的貓煩躁。

黑漆漆的房間内，遮陽效果極好的窗簾留了一條縫隙，清亮潔白的月光就順着那一小條縫隙溜進來，落到了地闆上，而電腦桌前。

毛茸茸的貓爪子小心又小心地輕輕敲擊出“吧嗒”的聲音。

是了，扶光被顧山川的呼吸聲吵得睡不着覺，她有點懷念叢郁了，叢郁就從來都不影響貓睡覺。

她原本是想和叢郁打聲招呼的，發個消息告訴他不要擔心貓，貓很快就回去，但是顧山川的手機密碼解鎖手勢太複雜了，明明記住了，是連着畫三個五角星，但試了好幾次都不對，再錯就要鎖上了，她索性跳到了電腦前。

不過她對于這個大機器還有些陌生，好在她是個聰明貓，看着顧山川的操作大概就能猜出來使用方法，隻不過貓爪推着鼠标總歸是不方便，總是點錯地方，界面就會跳到亂七八糟的地方去。

漆黑的房間，電腦屏幕藍幽幽的光落到那張貓臉上，可能因為緊張，那小貓整張臉都在使勁，用力皺着眉，圓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胡須震顫着，耳朵也微微抖動，小爪子更是來回扒拉着鼠标，極其認真嚴肅的模樣。

其實扶光絞盡腦汁，她隻記得叢郁的手機号，好像也沒有能聯系到叢郁的方法，但她對電腦很感興趣，她正在做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不對！怎麼這麼安靜，眯成一條縫的貓眼重新變得圓溜溜，胡須也一動不動，兩隻貓耳朵向後擺了擺，警覺的小貓回頭，正對上一張震驚的臉。

“我靠，我在做夢吧……”

顧山川狠狠給了自己一拳頭，疼得龇牙咧嘴，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他看到那隻貓蹲在那裡摁鍵盤，電腦屏幕還是亮的，他記得明明關機了啊。

等他從床上起來走過去，又發現了更恐怖的事情。

電腦屏幕打開着的是掃雷的界面。

他一直維持着那個吃驚的表情，等低頭去看那隻貓。

喵——

它極其無辜地叫了兩聲，仰起小貓頭蹭了蹭顧山川的手臂，圓溜溜的眼睛可愛極了，又用毛茸茸的前爪推了推鼠标，似乎在說。

我隻是把它當成一隻老鼠啦。

……

就在顧山川打了第n個哈欠時，物理老師的粉筆頭終于敲到了他的腦袋上。

“顧山川，給我去後面站着去！”

個子高的人起身總是很大動靜，顧山川站起身時椅子向後推發出噪音，老師忍無可忍又丢過去一個粉筆頭，但是罕見的是顧山川并沒有笑着貧上幾句，而是垂着頭拎着書老老實實站到後面去。

他長相很俊朗，有一雙亮堂堂的狗狗眼，雙眼皮窄窄的，笑起來非常明朗陽光，面無表情時眼尾會有一點下垂，看起來有點沮喪的模樣。

“咋了？又被你爸罵了？”

教室後面站着的也是老熟人，他們經常最後一節課偷跑出去打球，便用手肘戳了戳顧山川的胳膊。

“嗯……你有沒有見過……就是……”

顧山川卡着殼，最後也沒把問題問出來，他總不能直接問，有沒有見過貓玩掃雷吧。

下課一定去找葉紫問個清楚，顧山川這樣想着，沒好氣地用氣音對旁邊男生道。

“别跟我說話，打擾我學習。”

全然沒發現老師早就講到下一頁的下一道題目了。

“你們兩個，給我分開站！一邊一個！”

又被老師罵了，顧山川悻悻地往旁邊挪了挪地方。

“哎同學，麻煩幫忙叫一下葉紫。”

第二節大課間休息時間最長，又因為最近是一年中溫度最低的時候，以及新一輪流感的加持，高三學生特被準許不用跑操，于是很多人都趴在桌子上補覺，有一些人剛從桌子爬起來睡眼惺忪着出來接水，臉頰上是被壓出來的紅痕，看起來有點幽默。

顧山川神清氣爽地站到班門口的樣子就格外顯眼。

是的，他一般都上課困，下課精神。

葉紫這周在靠窗位置，正邊聽歌邊看着外面操場發呆，内外溫差太大，玻璃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她用手抹出來一塊，操場上正在跑操，哨子喊得震天響，隊伍跑得稀稀拉拉，有細小的風從窗戶縫隙鑽進來，所以她穿得很多，一件厚厚的純白色毛衣，頭發簡單綁成馬尾，支着下巴向外看時顯得很憂傷，像是把一切其他人都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