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越沒說話,立刻給他表演了一個“打蛇随棍上”,順着顔蘊甯的手臂纏了上去,爬進了他的前襟裡。這路上在别的地方睡覺不舒服,還是顔蘊甯的懷裡最好。
等自己在少年的懷裡窩好了,他才慢悠悠道:“有我當靈寵,那你可賺大了。”
“人也給我?”
“不給。”
說完,他迅速埋進前襟之中,仗着顔蘊甯做不出這扒衣服的舉動,安安穩穩地待在了他的懷中。
顔蘊甯隻覺十分無語,懶得繼續跟這條蠢蛇廢話。
“聽見了?跟我走,你可就真的沒好日子過了。”他朝傅楚生笑。
山風正好吹開他的幂笠,露出了他那驚人的容貌,讓站在他面前的傅楚生看得一愣一愣的。
早晨的陽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那橘色的陽光柔和了顔蘊甯那鋒利的眉眼,融化了他身上那駭人的氣勢,仿佛是壁畫之上走下來的仙子。
直至很多年之後,傅楚生還能想起這個令他傾心的畫面。
或許他這一輩子,就是等着顔蘊甯的出現,之前所有的苦,不過是為了考驗他罷了。
“我願意跟你走。”他堅定地答道。
不是因為那二兩碎銀,也不是因為别的,他這一刻隻是很單純的,想跟着顔蘊甯離開。
顔蘊甯伸手整理了一下幂笠的帷幔:“好啊,那就走吧。”
他壓根就不在乎到底有誰跟着自己走,帶一條蠢蛇是帶,帶一個人也是帶,幹脆大家一走就是了。
但蒼越很明顯不這麼想,他重新從顔蘊甯的懷中探出頭來:“走什麼走,知道他什麼底細嗎你就帶着走。”
傅楚生聞言,有些着急。雖然顔蘊甯沒有明說過和這條蛇到底是什麼關系,但看黑蛇爬進他懷中那熟練的姿勢,他琢磨着一人一蛇之間的關系可能比他想象之中的更為親密。
想到這裡,不禁暗自皺眉,有些妒忌這條黑蛇。
“我可以解釋的,”傅楚生膽怯地牽住了顔蘊甯的一片衣角,“爹娘暴斃的事情是修士所為,至于我那後爹的死,是因為突發疾病,不是因為鎮子上傳聞的那樣,我不是什麼不詳之人!”
蒼越望着他那雙蒙上霧氣的招子就來氣,十好幾歲的人了,哭個什麼勁。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甯甯難道不會自己判斷嗎?”
黑蛇吐了吐信子,大言不慚地喊着顔蘊甯的小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真有這麼熟。
隻可惜傅楚生也是個不經撩的,當即就紅了眼,就是不知道是委屈,還是被蒼越着故作親近的姿态氣的。
顔蘊甯沒管他倆在做什麼,不過,蒼越不高興,他就開心了。
“行了,走吧,走晚了我可就要你想辦法帶我們去天阙山了。”他随口敷衍道。
蒼越疑惑地忘了顔蘊甯一眼,懷疑他這是故意的。定是昨晚的氣還沒消,所以這會見他不喜歡,這小子還偏要這麼做。
“你知道這小子是什麼人嗎?就這麼帶着一起上路,你也不怕招來什麼麻煩。”說着說着,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急了,這小子吃軟不吃硬,得哄着來。
于是他軟聲哄道:“聽話,萬一我護不住你怎麼辦?”
顔蘊甯忽然戳了戳黑蛇腦袋,故作驚訝:“不應該吧,我們蛇神大人這麼厲害,還能被這點小小的未知打敗?”
“再說了,不是你說讓我幹脆收了他,還多個人給我擦頭發的麼?”
他沒有去看自己懷中的黑蛇,而是看着站在一旁的傅楚生,饒有興緻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說什麼不詳,顔蘊甯是完全不信的。這旗鎮怪事如此之多,說不定傅楚生經曆的這些倒黴事并不是什麼巧合,而是有人一手策劃出來的呢?
若真是如此,帶着他上路,也算是多了一分線索。
蒼越不蠢,他也看出來顔蘊甯這就是故意的。
他緩緩縮回了少年的懷中,免得等會被人揪出來扔掉。橫豎都是要受這個氣的,他還不如先給自己找個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得了。
既然蒼越沒有異議,那傅楚生跟着他們一起出發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而傅楚生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端茶遞水,什麼都會做,大大減輕了紙人們的壓力。
兩人一蛇走走停停,有時候會在山間露宿。
若是之前隻有紙人們伺候時,顔蘊甯為了避免麻煩,也會吃點幹糧和新鮮果子對付一口就算了。但現在有傅楚生同行,這小子會下河抓魚,去了内髒魚鱗,給顔蘊甯做烤魚吃。
有些怕火的紙人們隻能在一邊跳腳,跟蒼越抱怨:你看他,為了騙甯甯簡直是不擇手段!
蒼越縮在顔蘊甯的懷中,隻當是什麼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