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崖壁的塑像,他真是稍微回想一下都覺得頭皮發麻:“輕輕說你們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沒發生,但我和老傅進來的時候,可是被那些塑像圍追堵截,差點沒找到地方跑。”
顔蘊甯聞言,有些驚訝:“他們會動?”
文岫點頭,隻覺自己三言兩語說不清,便讓傅楚生來說。
“也不能說是會動,我見識淺薄,說不明白。隻是他們有些像那話本子之中的神仙,從崖壁之上翩然下落,然後将我和老文打了個半死罷了。”
傅楚生抱着雖是抱着顔蘊甯,但他的手十分規矩,不曾趁機亂動。
“我們邊跑邊躲,最後找到了這個房間暫時躲避一陣。後來聽見輕輕大叫,我們便又出去了一趟,這才發現你倒在台上不省人事。”
他邊說,食指忍不住蜷了蜷,偷偷卷起來顔蘊甯的發尾:“當時崖壁上的神像沒有動靜,但我擔心停留太久會正好碰上機關觸發,所以便先帶你到這便躲一躲。”
顔蘊甯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隻是還沒等他将事情捋明白,便聽到一聲巨響,有東西在撞門。
站在門邊的文岫聽得頭皮發麻,他真是怕死這些東西了,他是人需要休息。但這些神像不要啊,他們可以一直跑,直到抓到他為止。
他沒有出聲,隻是用眼神詢問顔蘊甯:怎麼辦?
怎麼辦?
老實說,顔蘊甯其實也沒有什麼辦法。
畢竟他也沒親眼見過這些邪門的東西動起來,自然也是不清楚這到底陣法而已,還是什麼傀儡之類的東西。
他分不清,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很好的對症下藥。
躲在屋裡的四人沒有出聲,門外的動靜很快便停了下來,好似是因為沒有找到任何活人的蹤影,他們便全部離去,去别的地方繼續搜查。
晏輕輕是大氣都不敢出,她也是第一次碰見這些東西,倘若方才它們真的破門而入,那可真是想跑都沒地方跑。
顔蘊甯緩了一陣,終于緩過勁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對三人道:“這樣,你們先留在這裡,我還得再去山崖那邊一趟,有些事情我想要搞清楚。”
傅楚生顯然不贊同他的想法:“我跟你一起去,你剛緩過勁,還是有人陪的更好。”
顔蘊甯搖頭,他隻是去看看,人少還容易逃,人多可就不好說了。
三人又勸了陣,還是拗不過他,隻好随他去了。
顔蘊甯蹑手蹑腳地踏出了房門,見這附近并沒有文岫所說的那些塑像,方才安下心來,繼續往前走。
也是此刻他方才發現,原來此處離前殿不遠,隻是他們先前進來的時候沒有細看,所以才沒發現躲在這裡的傅楚生二人罷。
他順着連廊往裡走,滿是神像的崖壁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次他再見到這些塑像的心情,已不像是一開始那般無感。這些塑像的原型,他曾在霧鏡之中見過。
神族死後,再無真神。
那些住在神庭之中的,其實都是一些努力修行飛升的修士罷了。
但就是這些人拼盡了自己的全力,給這個世界續上了一口氣,苟延殘喘,直至今日。
過去他一直以為,生死其實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既然選擇了走上這條修行的道路,又有哪個修士不是九死一生,一點一點拼勁了自己的全力,去給自己拼出一條路來?
可是這些人,卻是為了一個并不确定的未來,将自己的一切賭上。
這給他帶來了太大的震撼。
或許就是世人口中的大愛,可是,究竟是有多勇敢,才能踏出這一步呢?
他望着這些塑像,一點點辨認過去,此時才發現這做塑像的人技藝究竟有多麼的高超。看着這些恍如活人一般的塑像,他好像離那段缥缈的曆史更近了些。
塑像抓住了每個人的神韻,颦笑栩栩如生,好像這些人又聚在了一起玩鬧。再細看,就連他們身上的衣物,都是他們愛穿常穿的顔色,可見做作者的用心。
尤其是思容的塑像,并不像是先前祭壇那般嚴肅端莊的模樣,這裡的思容笑容滿臉,雙目有神,裙擺和指尖之上的爬滿了她那标志性的喇叭花。
不知是不是顔蘊甯的錯覺,他總覺得思容的塑像總是格外精緻,好像是做塑像的人,将自己的一腔愛意,傾注于此,方才得到了這般精妙的女神像。
顔蘊甯不住地想,會不會是他先前看見的那縷殘魂做的。
他覺得自己似乎很難理解這般濃厚的感情,但又覺出幾分莫名的豔羨,能得一知心人,就算是向死而生,也足以讓人瞑目。
就在他走神的時刻,門廊之外有傳來了聲響。
顔蘊甯眼神一淩,提防地往後退了幾步,快速離開那些塑像的範圍。
但過了一陣,他便發現這些聲響并不是來自于那些塑像,而是從連廊的末端,他方才過來的那個房間處傳來的。
他想了想,總覺得沒道理。
他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這裡,卻是靜悄悄的,不曾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反倒是那躲得好好的三人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