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聲音十分嘈雜,厭玲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又或者說,她不在乎,她才不在乎這些個玩意會說自己什麼。
她隻是沉默着,低頭看着自己手上血。
目光所至之處皆是一片腥紅的血色,血迹順着地磚蜿蜒,漫出去很遠,就像厭玲珑的恍惚一般,沒有盡頭。
有人說神獸的血都是金色的,她今日見到了,是最常見的紅。
所謂的金色,或許隻是人們的幻想罷了。
這裡的場面實在是太過駭人,衆人雖然是敢聲讨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的女子,卻是不敢真的靠近阻止她。
厭玲珑漂亮他們是知道的,但等他們看清她在做什麼之後,那張漂亮的臉變得如同的厲鬼一般駭人。她的臉側沾上了不知道是誰的血液,順着臉頰滑落,形如一滴鮮紅的淚水。
但總有人禁不住誘惑。
女人聽見聲音,擡起頭,将視線投向對方。
她并不需要做什麼,隻是空洞的眼神便已經足以吓退所有人。
再沒有人敢上前,大家都眼睜睜地看着她,将那截神骨生生從那條青龍體内剖了出來。
神骨并沒有沾上血,倒是厭玲珑的手上挂滿了大大小小被龍鱗刮出來的口子。那些個口子在青龍血的作用下愈合,很快又被鋒利的龍鱗重新割開。
如此反複着,她好像感覺不到痛。
她盯着神骨看了半晌,好似終于下定決心,往自己的嘴裡灌了一整瓶靈丹。
正當圍觀的修士摸不着頭腦之際,她竟是現場結陣,将神骨和内丹生生熔煉在一起,成了一盞模樣詭異的燈籠。
姗姗來遲的顔舒瑩阻攔不及,隻能任由她将此事做完。
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但聶明河與她的立場不一樣,不能放任厭玲珑這麼下去:“我得去攔着她。”
“是去攔着她,還是殺了她?”顔舒瑩平靜地問道,“我知道你擔心她這樣子會走火入魔,但你現在阻止她,她百分百會為了和你搶神骨原地入魔。”
她說的不錯,但聶明河的擔憂不止于此。
他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住悠悠衆口,免得這無窮後患跟在厭玲珑的身後,讓她不得安生。
但面對這個自己教養這麼多年的姑娘,他也實在是說不出重話。
便隻能是将人敲暈讓自己老婆帶走,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默默地給蒼珑收斂屍骨,免得她的屍身落在旁人的手中,當做是什麼煉丹材料。
雖是什麼話都沒說,可行動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
沒有人會跟他作對。
最起碼掂量過自己幾斤幾兩之後,不可能會再惦記這點東西。
而厭玲珑卻是陷在噩夢之中,久久不能掙脫,無法醒來。
直到一個她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叫她起床。叫的并不是厭玲珑這三個字,而是——
“阿珑,阿珑?樊思珑,快醒一醒。”
這個聲音很輕,似乎是擔心吓到她,但有持之以恒,要将她從噩夢之中喚醒。
樊思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蒼珑正完好無損地坐在自己的床邊,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蒼珑一看她這反應,就知道她肯定又做噩夢了。
而且是同一個。
但她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掐了一把樊思珑的臉,試圖讓她清醒一些:“寶貝,準備起床了。”
樊思珑一個使勁,将她扯進了自己的被窩裡,手腳并用地扒在蒼珑的身上不讓她起來。
“等等,我再緩一緩……”
這個噩夢實在是讓她難受,每次醒過來都覺得頭劇痛無比。但睜眼之後發現自己身在一個現代裝修風格的房間裡就會好很多,不會出現那種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怪異感。
蒼珑被她壓着半邊身子動不了,隻好用另一隻手操作手機發信息。
“緩多久?今天有課。”她随口道。
僅這一句話,便吓得厭玲珑整個人跳了起來,立馬要沖去刷牙洗臉。
蒼珑拎着她的領子,将人拎了回來:“我沒說完,今天有課,我讓人幫你請假了,一會我們和瑩姐他們出去吃飯。”
“說話不準大喘氣,”樊思珑有氣無力地趴在她的胸口,“今天什麼日子啊,怎麼出去吃?我要吃東星斑。”
她眼睛都沒睜開就已經點上菜了。
而蒼珑向來慣着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根本不管。
“阿甯今天過來了,便說帶他吃點新鮮的。”
蒼珑放下手機,将人抱在自己的懷裡,聽樊思珑小聲抱怨不想起床。這人就這樣,除了學分能讓她立刻爬起來,什麼都攔不住她賴床的心。
“所以今天定的是西餐廳,沒有你最愛的清蒸東星斑。”她繼續說道。
原本還在念着吃清蒸的樊思珑晴天霹靂,立刻失去了起床的動力。
她就這麼賴在了蒼珑的懷裡,絮絮叨叨地問能不能打包回家吃,别出去吃。
隻需折中一下,她就可以吃到心心念念的魚了。
聽見她抱怨的蒼珑哈哈大笑,好半晌,她笑夠了:“起床吧,阿甯說你喜歡吃什麼就去吃什麼,今天去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