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溫柔柔的請過來,這是我在他身上種下的相見恨晚的母蠱,你拿這去尋便是了。”
南須臾淺淺笑着,那笑意詭異之中帶有一絲獨特的美感。
南須臾無疑是一個美人,可她臉上卻蜿蜒着一道極其詭異的淺綠色蛇形痕迹。
是一年又一年長期接觸蠱毒之人才會長出的獨特痕迹。
若是平日南須臾在朝會之上時,她都會選擇用面脂把那道痕迹輕輕掩過去,可若是在她的阿星面前,她才不要僞裝。
阿星是陪她最久的人,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這天下誰都可以離開她,背叛她,唯獨阿星不可以。
如果阿星背叛了她……
她定然會瘋的吧……
南須臾手上的墨綠色小蛇從她的手腕之處遊到了她的脖頸之處,正好遮住了那蜿蜒恐怖的紅褐色刀痕。
南須臾的一路上很苦,她從一蠱奴窟之中一步一步爬出來,先做蠱師,再做國師,最後竟一路爬上了國主這個至高的位置之上。
一路或許許多數不盡道不清的苦楚,可南須臾都已經不願再想。
她自己也服下了她自己練出的相見恨晚,把過往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隻不過她服用的是改良版,就算愛上其他人,她過往的記憶也永遠不會恢複。
南須臾隻想記得她阿星的好,隻想記得她是尋南的國主,隻想記得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蠱師。
至于其他,南須臾都想忘記,都想把過去徹底遺忘,做一個無心之人。
五月中旬時,江南一帶的荷葉已經長開了葉,隻可惜現在江南這一帶的人煙已經稀少,隻因江南一帶快要淪為戰火紛飛之地。
沒有人願意再在這裡繼續安家。
林羽獨還是一如既往的過着如之前一般的生活,隻是因為長街之上的人越來越少了,林羽獨要買些什麼,也不太方便了。
“林公子,您還是快走吧,您還這麼年輕,若是因為這戰火葬送了性命,可太不值當了。”
“大娘我啊,已經老了,這些變革啊,大娘也看不懂,大娘的阿咪不願意走,那大娘也不想搬家了。”
一日,林羽獨依舊照常在家裡抄寫着文稿,隔壁的那中年大娘突然過來對他說了這麼一番話。
“大娘,我也是無家可歸之人,我隻聽商坊主說過,我是一名孤兒,他在淮水岸救起了我。”
“我也沒有我之前生活的記憶,我隻聽商坊主說過,我叫林羽獨,江南生人。”
“這裡,或許就是我的家。”
“若大娘願意,以後也可以多來我院子裡串一串門啊。”
林羽獨淺笑道,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他對隔壁的這位杜大娘,似乎有一種透過她看到自己親人的感覺。
隻可惜遠在京都的田嬷已然是花白了頭發,纏綿病榻。
此刻的楊楓星已經尋着那相見恨晚的母蠱的反應來到了墨雨江南。
他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逃亡的百姓,心中難免也有一些五味雜陳。
“就是這。”
楊楓星踏過了一踩又一踩青石闆,終于找到了“林将軍”的住處。
“雖然須臾說過的要客氣,可敵國之人,又殺了我國那麼多将士,我又如何客氣得了。”
楊楓星說着就推開了那扇半掩着的門,直直闖入。
此時的林羽獨正和杜大娘扯着一些家長裡短,對于這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有一些手足無措。
“閣下是誰?”
林羽獨率先發問道,可換來的卻是一枚飛刀。
林羽獨倒是憑着自身原本的肌肉記憶閃開了這飛刀,可他旁邊的杜大娘卻……
“你為何要傷人!!!”
林羽獨被激怒了,他拿起商謎音留在院子中的那一柄長劍,與楊楓星開始了對峙。
林禦渡本來想連那把劍也一起處理掉的,可商謎音卻執意讓林禦渡把那把劍留在自己的院子裡。
“萬一哪天,你回心轉意了怎麼辦?”
商謎音對林禦渡算是超過了商人對客人的好,或許是商謎音把林禦渡看成了另一個人吧……
世間許多遺憾情事,不過都是君神似卿。
“林将軍可真是什麼都記不清了啊,須臾的相見恨晚可真是好用。”
“林将軍,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那飛刀上淬了毒,解藥隻有我有,你若不想無辜之人因你而痛苦而死。”
“那就乖乖和我走。”
楊楓星面上顯露出不悅與不耐煩,就一個沒了記憶的半殘廢将軍,不知道須臾究竟為何要自己來特意尋他。
“我和你走,解藥留下。”
林羽獨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本來就是随風漂流的蒲公英,去哪不都一樣嗎?
若杜大娘因此喪命,自己怕是才會慚愧一生。
“爽快。”
“林将軍,請。”
楊楓星把解藥丢給了林羽獨,而後在院子裡繞了繞,等着林禦渡給杜大娘解毒。
“抱歉,是我害了你。”
“林公子這是說的哪裡話,林公子可以選擇不救大娘的,是公子秉性太善良溫柔了。”
林羽獨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了愧疚,而後和杜大娘緩緩告了别。
“大娘,有機會再見。”
好像這句話,也會飄到那遙遠的京都,飄去久病與床榻之上的田嬷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