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團火焰溫柔地撫着他:“是啊,憂太,不要傷心,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還有……”
他們轉向不遠處的裡梅,焰團稍矮,似是在鞠躬行禮。
“謝謝你,裡梅。”
“因果而已。”裡梅說罷,便離去,侍奉在宿傩身邊。
“憂太——”一道明亮的聲音響起,“糟!棘,快看,憂太在哭!”
淚眼朦胧間,憂太看到真希和棘緊張地圍在他身邊。
真希撓着頭:“憂太,别哭了,我們像以前那樣,給你唱歌,好不好?來,棘,起拍子!”
棘點頭,撥動項圈上的鈴铛。
真希昂頭挺胸,清了清嗓子,張口發聲。
“啦——”
又有四道人影來。
悠仁眼睛亮亮的:“真希唱歌好好聽哦!”
“是不錯。”羂索微笑着,領着惠、悠仁、野薔薇,到宿傩那邊,“宿傩,介紹一下,這是野薔薇。”
宿傩盯着野薔薇,以及悄悄為她打氣的惠和悠仁,微微抽眉。
野薔薇有些緊張,她仰起頭來,望着宿傩、裡梅、和末伽梨。
“我是野薔薇,今年10歲。以後,我想暫時借住在堕天神宮,學習怎樣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送葬人。”
宿傩沉默着,精準地瞪向末伽梨。
末伽梨絲毫不虛,隻是彎起笑來,吻了下他的左下眼,在他耳側輕聲細語。
“人類的滋味多種多樣,瞬息萬變。每一個靈魂,都是一道獨一無二的料理。野薔薇的咒術,很有意思哦。如果細心培養,說不定連你都能……呵呵,宿傩,我相信你作為美食家的鑒賞力……”
輕柔又香甜的熱風,羽毛一般撓着他的耳朵。
宿傩顫了下耳尖,把她推開。
在末伽梨的忍笑中,宿傩偏過頭去,叫道:“裡梅。”
裡梅死着眼睛,在末伽梨的“拜托了”的雙手合十中,歎了口氣。
他上前一步,低頭審視着野薔薇。
野薔薇咕嘟咽了下口水。
來的一路上,她聽惠和悠仁講了許多有關宿傩的事。譬如他脾氣不好,還特别愛吃,而他身邊,常年伴着世上最優秀的廚師裡梅……
野薔薇梗着脖子:“我很難吃的!”
“當然。”裡梅嚴肅道,“你瘦瘦小小,油炸了都隻能啃骨頭,怎可進到宿傩大人的胃裡?說吧,你喜歡吃什麼?”
“哈?”野薔薇瞪大眼睛,“我喜歡吃的?不告訴你!你難道不是談崩了,想把我做成料理?啊、我知道了!你别想把我喂飽了再吃我!”
末伽梨噗地笑了聲。
裡梅剜了末伽梨一眼,語氣稍惡:“小鬼,别胡思亂想。聽好了,民以食為天,通通都給我吃飽了,再去學習……”
孩子們圍爐而坐,羂索看管着他們,裡梅生火撸袖,給他們加餐。
一旁,末伽梨彎着眉眼,低聲與宿傩絮叨她的半日之行。
她剛講到,她是如何折磨那兩個抓走惠和悠仁的咒術師時,宿傩便皺起了眉。
“你拷問了兩個人類?”他問道。
“方針執導是我,但執行是羂索和甚爾。想把腸子活掏出來,真的很麻煩,一不小心就死掉了,害我不得不複活他們好幾次……”
“你傻嗎?”宿傩說。
“是啦,我也想過,自己動手可能更好,但我怕我要是用力稍稍過猛,就會毀滅世界——”
“不是這個。”宿傩打斷他,“末伽梨,你每次複活死者時,都必須親曆他們的死亡。并且每時每刻,你都承受着全人類古往今來的苦痛。”
“嗯。”她歪了歪頭,“這有什麼問題嗎?”
宿傩凝望着末伽梨。
她眨眨眼睛,恍然大悟。
無論末伽梨拷問誰,都等同于拷問她自己。
不過,對她來說,那種程度的痛苦,連總量的千兆分之一都沒有,她早就習慣了。
然而,宿傩卻對此……
末伽梨悶聲一笑,手臂一伸一勾,便吻上了他的眉心。
“宿傩,你在擔心我呀。”她甜蜜道。
宿傩哼了聲:“我從未擔心過任何人,隻是心煩傻瓜在眼前晃悠。”
“口是心非。我總有一天,要去你心裡看看。你總不能連那時候,都還這麼傲嬌吧?”
“又說胡話……”他微微低頭,輕輕咬了下她的耳尖,引得一陣嬌軟的抱怨。
氣氛輕松,各種家長裡短的鬧劇上演着,其樂融融。
隻有一人,面色仍然陰沉。
菅原直輝雙手攏袖,盯着菅原道竹和雪奈的那兩團火焰。
空氣中彌漫着羽毛燒焦的氣味,地上到處都是黑色的渣渣。
在菅原直輝腳邊,天使奄奄一息。
她原本的翅膀是蓬松的白羽,現在,那些羽毛一根也不見了,其下白骨全都裸露了出來。
天使的翅膀,并非是鳥類的羽翅,也非蝙蝠的肉翅,而是由工匠打磨,沾滿了白羽的骨翅。
天使咳嗽着喘息:“必須盡快彙報藤原大人……”
她跪坐起來,拉開金弓與光箭。
“【神恩·光之使者】,傳達一切。”
菅原直輝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