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戴上了又細又薄的醫用手套,直接忽視了莉莉安走向伊森。“人還有呼吸嗎?”他低聲地問。
伊森點了點頭。“勉強。如果不趕緊治療的話,也許就是一具屍體了。”
提供給他們做手術的空間很小,慘淡的光透過一條狹長的隧道從外面街上射進來。這山洞看上去比它本來的要小,因為沿着洞壁有一排鋼制的金屬架。金屬架是黑色的,上面放着許多武器和廢品。
兩人站在兩側,中彈的男人緊閉着雙眼,胸口汩汩冒着鮮血。
伊森用手術剪輕輕地剪開了男人皮膚上被血液粘連在一塊的衣服。
很快,伊森的臉開始發熱,臉部深處的青筋開始發紅,震驚使它們逐漸紅起來,憤怒慢慢地穿過血管,一直到了指尖,他的心在狂跳。它像一部發電機,不停地運轉。
這個恐怖分子所做的混蛋事也不是這一件了。他必須控制住他的情緒,即使是現在。總之,任務就是任務。
“我以為你已經熟悉這兒的生活了。”道格拉斯面無表情地開始手術。
伊森朝洞口看:沒有人。不,這裡暫時不會有人來的。領頭交代了任務,大家都知道這是艱巨的任務,沒人敢過來觸黴頭。這會兒除了眼前這個怪胎,誰還會主動上門找死呢?
他又看向道格拉斯,然後低頭開始處理。
“他能活下來嗎?”莉莉安緊挨着伊森站着。
“生命短促,為他祈禱。”道格拉斯回答着。沙啞、含糊不清,像往常那樣低沉。“活不下來,在場的人都得陪葬。”
這個男人古怪的性格,使伊森神經受不了。
“隻需要把碎片取出就有極大可能存活。”伊森顫着嘴唇說。
他現在隻能繼續做這種危險的工作,不管是出于正義善良或是膽怯怕事,反正他是回避不了的。臨時膽怯隻能壞事,就像每一件地下工作一樣,膽怯會使一切都被毀滅。
伊森看上去樸實沉靜,實際上卻像魚一樣靈活,手術刀在他手中就像第三隻手。
“你了解這裡嗎,先生?”
“伊森,我的名字是伊森。”伊森從他們倆之間的态度看出些許端倪來,心知肚明自己即将被卷入一個危險的陰謀中。但出于解脫的心理,他便假裝不知情。
伊森了解這個基地所有的居住者,每來一個新俘虜,他都能立刻弄清楚需要知道的一切:對方為什麼被抓,他的身份是什麼,他的态度怎麼樣,這些恐怖分子的态度又怎麼樣。
這裡隻有他能夠流利地用多國語言交流。
“還算了解。”伊森當然也了解敵人。
他謹慎地考察過每一個看守,研究他的習慣,研究他擅長的一面和軟弱的一面,要特别提防什麼,怎樣利用,怎樣麻痹,怎樣愚弄——這也是他能夠在黑暗中分辨出莉莉安并非看守的原因。
假如他們想要在基地裡自由行走并确保逃脫行動順利進行,這點是很重要的。
“很好,那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完美處理他們吧。”莉莉安笑着轉向他,然後瞥了一眼道格拉斯,也讓他分享一點計劃。“我能看出來你們都不喜歡這兒,所以就讓我們把這地方處理了吧。”
“你的心裡素質給我留下深刻印象,這位小姐。但這可不是頭腦清醒時做出的決定,”伊森拒絕道,“這地方處于沙漠荒無人煙,就算從基地裡逃脫出去外面也都是他們的爪牙,光憑我們幾個是不可能用兩條腿跑出去的。”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呢?”
莉莉安的臉上露出了想知道的表情,不是假裝的,而是真的想知道的表情。畢竟她終究是個不了解中庭的外來人,考慮事情不夠全面。
“我的辦法有很多。第一,這個男人我們必須想盡辦法救活,他是個軍火天才,能夠在武器或者其他方面為我們提供幫助。
“第二,我看得出來,你懶得同那些人交談,可是武力并不是最佳方案,如果有什麼地方惹惱了那幫家夥,你可以全身而退,但不代表像我或者他這樣的人物能夠活着。
“第三,這基地的主要任務就是研究武器,尤其是導彈,用威脅來刺激他們,惹怒他們,并不是個理智的選擇,極有可能造成爆炸,你應該明白炸彈的威力。
“第四,這裡隻是這組織的某一處基地,就算你處理了這個基地也還有千千萬萬個基地,除非你打算和他們不死不休地鬥争下去。
“還有第五、第六和第七……但是我認為上述幾點足以讓你明白我的主要想法。這些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話裡面隐含的動機。”
伊森的臉變得有點讓人捉摸不透,但确實讓莉莉安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并不全面。
“還有一點,”道格拉斯擡起下巴說,“外面零下十多度,我們就是有反抗的火熱激情也得凍死,除非我們能夠飛出去,否則就是有車也逃不了多遠。”
“再說吧,眼下救人才是最要緊的。”伊森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