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趙政蓦地起身,隻覺眼前一黑又跌坐了回去。
嬴政生出幾分隐憂來:“王上,你現在身量幾何?”
趙政這話說得還頗為驕傲似的:“八尺有餘。”
嬴政又問:“你覺得我們這樣不吃不睡還能長高嗎?”
趙政倒是不擔心這個,畢竟八尺已經是男子中少有的身量了:“八尺還不夠嗎?”
嬴政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朕上一世身高九尺。”
趙政從席子上坐起身喊道:“來人,傳膳。”
可笑,他怎麼可能長不到九尺。
随侍趙政的内侍元嚴入内,卻是禀報長安君成蟜入宮拜見王上。
趙政便又說了句:“再添一張食案,寡人與長安君在章台宮用膳。”
“諾。”元嚴應聲退出殿内,随後便有宮婢過來又加了張食案。
趙政換了個姿勢,跽坐在了書案前等待他這個弟弟,順便同嬴政說着話:“成蟜怎麼來了?”
“王上忘了?快到十月了,歲末總該回鹹陽一趟,一家人一起過個年。”嬴政言語間有些嘲弄,還有三年成蟜奉命伐趙,卻借秦王政“血脈有疑”之名行叛亂之舉。
“也是秦王政的生辰。”趙政頗有幾分無奈,“宴請群臣、祭天祭神,正月裡可有的忙了。”
嬴政問:“不喜歡熱鬧?”
趙政答:“明知故問,寡人不喜歡虛假的熱鬧。”
恰在此時,長安君進入殿内在嬴政面前拜倒行了個大禮:“王兄。”
“免禮,許久未見,王弟長高了些,來陪朕……寡人用個膳,也叙叙舊。”身體的掌控權交由嬴政,他起身将成蟜扶了起來又行至食案前坐下,那話語雖親近但字裡行間都透露着平淡與疏離。
趙政吐槽:“你還是先将自稱改過來吧,還有你對成蟜是否太過冷淡了些?”
“那要如何?朕同他促膝夜談、同塌而眠?”嬴政言語平淡,趙政卻感受到了一絲難過與惱怒,後世自己與成蟜之間發生了什麼?
到底是什麼事才會讓幾十年後的自己時至今日都耿耿于懷?謀逆?恐怕不止如此,這就有意思了。
二人坐在各自的食案前相顧無言,主要還是嬴政已經将他和成蟜的事忘了個大概,記得清楚的除卻成蟜背叛之事以外,就是他方才歸秦的那兩年,他這個“外來者”初至鹹陽,那時的他還不是秦王,甚至于連大秦的官話都說不通順,許多人也隻是明面上的恭敬而已,那時的成蟜也不過垂髫,不知世事,稚氣率真,王兄長王兄短地喚他,那是他歸秦時收獲到的最純粹的善意。
至于後來,随着他的身份越來越高,收獲到的“善意”也就越來越多了,誰不想讨好他?誰又敢違逆他?
那些好與壞,嬴政都記得清楚,期間尋常的舊事卻是忘了個幹淨。
嬴政不開口,趙成蟜自然也不便言語。
等宮婢魚貫而入,将飯菜上齊,嬴政這才提箸說了句:“王弟一路奔波勞苦,先用膳吧。”
成蟜颔首說了句:“諾。”
趙政好整以暇地看着嬴政裝模作樣:“你若這麼不待見他,為何不換寡人來?”
嬴政不予理會,嘗了口葵菜。
趙政反抗道:“寡人要飲鳳酒、吃鲈魚脍、魚醢,對了,還要吃炖肉,要用酒、姜、鹽、桂皮、蜂蜜慢火炖煮過後的才行。”
他也隻有在自己面前才會這樣了,而這樣的感覺似乎并不差,嬴政無奈:“王上。”
趙政應聲:“啊?”
惡劣心起,嬴政又嘗了口秋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