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

“我們DALV所開發的産品将為這個世界帶來——”

弗拉德的演講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但達蒙并沒有興趣聽下去，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丹尼。

為了增加效率，達蒙提議分開行動，由他來搜尋會場外面，麥蒂則負責會場内。

麥蒂同意了，完全不知道達蒙是因為在會場中感應不到丹尼的存在，所以打算甩開麥蒂自己出去找，以防遇上要使用能力卻不能用的情況。

達蒙也是經過各種考慮的，宴會廳對麥蒂來說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畢竟有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傷害麥蒂也不容許别人傷害她，而那人的一些小心思，麥蒂是完全有能力應付。

沿着之前丹尼離開的方向，達蒙詢問在附近的保安有沒有看到過丹尼，在排除掉幾個不符合的線索後，達蒙終于問到一個有着明确見過丹尼的人。

“那個看起來很生氣的黑發藍眼的少年？嗯…我記得好像在大半個小時前去了花園那邊吧。”

“謝了。”

還沒進入花園，達蒙便在他感知範圍的邊緣發現了一些非常薄弱的靈能反應，那并非正常靈體該有的程度，而像是靈體活動時留下的痕迹。

就像生物走過的路會留下氣味，靈體同樣也會，隻是留下的是标着少許個人印記的靈素或靈質，而這些印記會随着時間消散。

與大範圍精準探測出靈體和分辨靈能信号的雷達不同，達蒙經過強化的感官也隻能判斷出一個範圍内靈素濃度的高低之差，他能感應到靈體出現也是基于這一點。

然而，要靠所謂的氣息鎖定某個靈體，那隻有在自身存在持續釋放着信号的本人在場才行，殘留的物質在他的感官中也隻是稍微變異了的靈素。

雖然無法分辨出那些靈能反應是不是來自丹尼，但就算不是，大概也會有關，畢竟這裡又不是靈界，出現幽靈是低概率事件，而按他對丹尼長久以來的認知，丹尼或主動或被動都會被卷入事件中。

來到最開始感應到的地方，首先吸引達蒙注意力的的是地上的一件反光物。

那是一部手機。

達蒙彎腰撿起一看，看到背面那一個熟悉的‘F’字标志，便知道了這是屬于丹尼的。

屏幕的淡光照亮了達蒙嚴肅的表情。

解鎖後的畫面意外地停留在拍照的界面，抱着懷疑一切且萬物皆可成線索的精神，達蒙點開相簿翻起了最新的幾張相片。

“唔。”

達蒙凝視着其中一張。

在交錯的枝葉間，有一團違和的顔色，那是個像是鏡頭失焦才拍出來的模糊身影，偏偏其餘事物都是清晰的，能被動性地呈現這效果的隻有出現了靈體的照片。

再看一下照片的建立時間，那正是麥蒂還在斥責弗拉德的時候。

拍下這張照片與達蒙第一次找丹尼之間也就大概二十分鐘的時間，這點時間要是全力飛的話都足夠他飛出幾十公裡外，要是丹尼沒出事，早就該出現了。

再說幽靈間的戰鬥從來都不會小打小鬧，憑那高機動性和無視地形的特性，隻要不是雙方都處于隐形的狀态那麼被目擊的機率非常大，并且留下的戰鬥痕迹總是會非常明顯和分散。

達蒙回想一路走來都沒有異常之處的花園、零丁幾個平靜的路人。

從這沒什麼動靜的情況來看，要麼戰鬥結束得太快，要麼戰鬥現場不在這裡。

這個結論讓達蒙的警戒心再度提升了一個等級，不論是丹尼大意了，還是對方太強或擁有出乎意料的能力，至少他現在内心中有個概念。

眼看附近沒有其餘值得留意的東西，達蒙閉上雙眼，轉而集中精神至另一個感官中。

若是把一個區域根據靈素濃度給顔色化，愈淺代表愈濃，那麼此時在達蒙的腦海中，肉眼所看不見的‘足迹’慢慢形成了一條發亮的軌迹蔓延至花園外，一直深入至活動中心後方的小樹林中。

達蒙沒有猶豫，一頭紮入了樹林。

但以防萬一，他還是準備了條定時訊息發給麥蒂留作後手。

——————

那邊的達蒙在追蹤，這邊的丹尼則趴在地闆上，思考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受到了不能擁有一個正常聖誕的詛咒。

不久前。

自他被抓後，大貓幽靈一路高舉着他疾跑，一上一下的把他晚飯都快颠出來了，他也搞不懂對方為什麼不選擇飛起來。

與他形成強烈對比的，是那釘在他腿上的巨颚幽靈，彷佛這樣激烈的抖動對那幽靈而言就是舒适的搖籃，丹尼發誓他看到對方甚至打起了瞌睡。

他就這樣被帶到了一處可疑的地下建築，似乎有着數十年曆史的陰暗通道散發着一股黴味，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真正看到了燈光，還有一室用途不明的高端儀器。

然後他被粗暴地扔到了地上，前額直接與地闆來了個親吻，差點沒把他給砸暈過去。

在那之後，那兩個幽靈便離開了。

丹尼靜靜地歎了口氣，一頭白發也不再飄浮而是無精打采地垂下。

腿上的傷口在沒有了異物的阻礙後快速的愈合，但痛楚還在刺激着丹尼的靈魂。

打算自救的丹尼嘗試着活動頭部。

好消息，他的身體似乎在逐漸适應這個麻痹的毒素，能夠少幅度的活動。

壞消息，他最大的敵人就在面前，那雙不知有多久沒洗的長靴離他的臉隻有幾厘米的距離，似乎下一秒就要在他臉上蓋章。

丹尼用自己最兇的眼神狠狠地盯着鞋尖，一個字一個字地崩出：”是、你、弗、拉、德！”

來人低嗯了一聲，“獾崽子，看來這個假期讓你松懈了不少，還是說你的兄弟幫你解決了一切，所以你的身手退步了？”

弗拉德用腳尖頂着丹尼的腰側把他翻過身，雙手背在身後，低頭觀察着丹尼。

“我猜猜，你這個表情是想問我怎麼那麼閑？喔…看來不是。”弗拉德摸着下巴，“丹尼爾，你該知道我對你的耐心也是有限的，麥蒂還是很重視自己的孩子的，所以我不介意在我身邊給你留一個位置，但你要是一直妨礙我，我就不得不殺你了，畢竟你也是傑克的兒子。”

看到丹尼憋得發綠的小臉，弗拉德靜默了兩秒，“你一直說不出話的樣子雖然很好笑，但讓我好沒成就感。”

弗拉德往旁邊走兩步，翻了翻櫃子中的瓶瓶罐罐，仗着丹尼看不見藥櫃，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

“Oops，忘了貼标簽了，328号的解藥是哪個來着？丹尼爾，這裡有二十六瓶解毒劑，隻有一瓶能解你身上的，你來選一個吧，隻是選錯了就得多打幾次了，然後祈禱藥效不會産生沖突吧。”

話剛說完，弗拉德拿出了一個又粗又長的注射器，能吓哭小朋友的那種。

“你——！”丹尼隻想大罵對方有病，他自己也能逐漸恢複過來。

“U？第二十一瓶，顔色不錯。”

針筒裡的粉色液體緩緩上升。

丹尼看着那麼粗的針逐漸靠近自己，雖然知道這個時候閉上雙眼很愚蠢，但他還是反射性地這樣做了。

小時候的心理陰影，有些是很難克服的。

丹尼隻感到了手臂一涼，一股酥痳席卷了全身，讓他不禁咬緊了牙根，崩緊了全身的肌肉。

弗拉德挑眉，對沉默不動的少年高聲道：“不是這瓶？那就來選第二——”

丹尼瞬間彈起，雙手撐地翻了半圈，一腳踢向男人的身軀。

但弗拉德早有預料，留在原地的隻是一道殘影，本人已經出現在另一個方向。

綠色的靈能光束急射而出，作為目标的弗拉德雙手抱胸，輕松地在身前展開靈能屏障擋下。

頭一波攻勢沒有起效，但丹尼并沒有氣餒，而是指着弗拉德咬牙切齒道：“在宴會上你出言侮辱我家人我都沒當場撕破你虛僞的嘴臉，你居然還把我抓來，還拿個那麼粗的針頭吓我！？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提前解除了我的痳痺，我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我了，我絕對要揍飛你！”

“丹尼爾，是誰給了你你能戰勝我的自信？歲月的差距并不是那麼容易跨過的，而且你的記憶力似乎比我這個長輩更差，忘記了這裡是誰的地方。”

一隻又一隻外形與動物相像的幽靈穿牆而出，充滿攻擊性的眼神盯着丹尼的一舉一動，隻需要一道命令便會群起而攻之。

丹尼第一反應是覺得這群幽靈的模樣有點眼熟，第二反應是弗拉德是不是打劫了一個動物園，然後嘴比腦子快，出口的便成了一串嘲諷。

“你這是要開動物園啊，這不是很适合你嗎？畢竟根本就沒人喜歡你，孤獨得隻能從寵物身上找存在感啦。”

弗拉德的眼神一冷，随後咧嘴一笑道：“喔，青少年的反骨精神，既然你那麼有精神，那我們來玩個懲罰遊戲好了，啊，我是不是說了懲罰？你無視那個詞就好。”

“你這個Fruit Loop！誰想跟你玩什麼遊戲，你現在隻有一個選擇，就是捱打！你的寵物都救不了你！我說的！”丹尼承認之前是他大意了，但這次不會了，達蒙能獨戰一群幽靈，他也能！

“看來你想增加難度，那就如你所願。”弗拉德邊說話邊從容不迫地拿出一個像是雙腳插頭的小道具，突出的金屬柱部分呈螢綠色，靈能所形成的電流纏繞在柱間。

“不自量力，天真，魯莽，這些都是你的弱點。”

丹尼的确沒有大意，但弗拉德的能力可以說是全方位碾壓他，隻要有一個破綻，便全盤皆輸。

在幽靈們的包圍圈中，弗拉德以一個佯攻騙過了丹尼，轉瞬間出現在丹尼身側，刺出了手中的道具。

噼哩啪喇——！

一道強光映在丹尼的眼皮上，随之而來的是一瞬的疼痛，在那過後又是一股深深的虛弱感。

更重要的是，丹尼驚恐的發現自己被強制性地變回人類狀态。

“…這…是什麼？”丹尼有氣無力地道。

“喔，我稱這個為‘偉大血靈’，可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聖誕禮物，用來封印你的能力三個小時，也就是說…”弗拉德看了牆上的時間一眼，“直到淩晨一點，我告訴你這點是因為我看過你的成績，你的數學有夠差的。”

“哈！？”丹尼為弗拉德居然會去找他的學業成績這種行為感到匪夷所思，表情那個一言難盡，“不對，這關你什麼事！？”

弗拉德充耳不聞，隻拍了拍雙手說道：“丹尼爾，時間不等人，讓我們的遊戲開始吧。”

幽靈們配合地齊齊發出低吼的威吓聲。

“我給你五分鐘先跑，不想死就跑吧，丹尼爾，跑。”

丹尼二話不說往來時記下的路線跑。

下一刻，弗拉德勾起嘴角，對手下們命令：“給我追！把他趕住會場的方向，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看着幽靈們沖了出去，弗拉德樂道：“哈，五分鐘，五秒鐘，顯然我的數學也很差。”

“接下來，讓我看看另一個客人走到哪裡。”

弗拉德拿出了一個小型終端，一目十行的看完投影出來的訊息後，連通了某個手下的聯絡器，下達了一道命令。

“帶他來H區。”

——————

冬天的樹林鋪了滿地的枯葉和枯枝，所以達蒙稍稍懸浮起來，不想發出任何腳步聲導緻提前驚動了别人。

同時，他維持着人類的形态前進，憑着一身深色的打扮良好地融入了黑夜中。

倒不是他不想隐形，但又隐形又飛起來的話就他沒法專心追蹤了，若是換成了更輕松的幽靈形态，他又會變得太顯眼。

想在人類和幽靈雙方的觀測手段之中隐藏自己，還是作為人類更方便。

隐藏自己的好處很快便來了。

達蒙在看到對方前率先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爬到樹上藏好，達蒙盯着下方逐漸靠近的一大一小的兩個幽靈，敏銳的聽覺加上寂靜的環境讓他清晰地聽到了兩幽靈間的交談。

“328号，走快點啦。”

大貓幽靈不滿地拍了拍旁邊的同伴，那是身體比例不合常理的長有一對巨颚的灰藍色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