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蜷縮在地上,雙手抱頭,也不反抗,隻是閉眼承受這疼痛,就任由他打,今天他不打死自己,明天就是他亡。
再打下去是要出事的,吳冰蟬急的破門而入:“周董,請你不要再打了,片場有攝像頭,萬一你打人這件事被人錄下來,傳到網上怎麼辦?”
周民回頭看了一眼吳冰蟬,以為她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
這才住手,又轉身冷冷警告周璟:“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長長記性,以後我的事少插手。”
随即轉身離開了房間。
吳冰蟬連忙将躺在地上的周璟扶起來,焦急地問:“怎麼樣,你傷的重不重?”
“沒事,反正小時候挨的打也不止這一次了。”周璟一臉無所謂地擦了擦鼻血,即使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也沒見他痛叫出聲。
吳冰蟬心疼不已:“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吧?”自從上次她昏倒後,節目組就連夜配備了急救人員,處理這些小傷還是可以的。
周璟搖搖頭:“冰蟬,謝謝你的好意,這些都是我應得的。”
“嗯?”吳冰蟬沒聽懂。
練舞室一片寂靜,周璟突然笑出聲:“你還說我身份高貴,有什麼可高貴的,我不過是人人不齒的小三生下來的兒子。”
吳冰蟬愣住了,眸子裡都是驚恐,難怪周民剛才罵他是見不得光的身份。
可她依然心疼他:“再怎麼樣,你大哥也不能打人啊。那是上一輩的恩怨,有誰能決定自己的出生?”
“我媽做的事情,總得有人承擔後果不是?”說到這,周璟自嘲地笑了笑,“我大哥一直覺得我的出生奪走了他幸福的家庭,所以他的脾氣我也早就習慣了。”
“你不要這樣想,這不是你的錯。”吳冰蟬替他難過,畢竟是上一輩犯的錯,不該讓下一輩去承擔。
周璟對空氣歎了一口氣,像是認輸一般:“誰讓我一出生就是原罪呢。”
吳冰蟬突然驚覺,原來他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都是裝的。這個人心裡,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起碼并沒有表面上那麼雲淡風輕。
周璟太壓抑了,很想找人傾訴一下往事:“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吳冰蟬點了點頭。
“我媽出生在一個很窮的山村,小時候餓得連飯都吃不上,要去山上幹很多活,但是她很聰明,讀書時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名,是我爸贊助她上大學的……”
吳冰蟬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好像聽到了一個不該聽到的秘密,所以他的母親,在上大學時,就已經和他爸爸……
周璟仿佛猜出她心中所想,自嘲一笑,繼續說:“我媽是個很有手段的人,從不在乎世俗的道德和規則,她曾對我說,若她在乎那些規則,那我就隻能出生在山村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大山。”
“所以她抓住了一切改變命運的機會,哪怕明知我爸是有婦之夫,也絲毫不在乎世俗眼光,想盡了一切辦法留在我爸身邊。”
周璟小時候也曾叛逆過,因為學校裡有人拿他的身世開玩笑,他心裡對母親有氣,回家就鬧絕食抗議。
可媽媽也沒有縱容他,直接帶他回了鄉下,扔給了姥姥姥爺照顧。
周璟苦澀一笑:“我在那個窮山溝裡住了一個星期,就連滾帶爬地跑了……”
年幼的周璟習慣了都市繁華奢靡的生活,頭一次接觸到這群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們,無論是生活環境還是謀生方式,都是暗無天日的,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們隻能日複一日地勞作,一輩子做苦工做到死,到頭來一點錢都賺不到。
“對了,我媽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我姥爺很重男輕女的,你說如果我媽沒勾搭上我爸,是不是就得被我姥爺以高價彩禮賣給别的男人啊?”
這個問題,吳冰蟬回答不出,隻能繼續保持沉默。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各人有各人的人生磨難,誰都無法評價别人的生活和思想。
後來,周璟再也沒在母親面前說過自己的身世,這個年代“笑貧不笑娼”,是因為貧窮更可怕,窮人的女兒不光要被逼良為娼,還要繼續忍受貧窮。
“可我媽做的那些事,總得有人承擔後果,”周璟眼底湧現出淚水,模糊了視線,“所以大哥打我罵我,我也認了。”
這世俗與道德呀,若真有因果報應,便讓報應降臨在他身上吧。
“你别這麼說……這不是你的錯。”吳冰蟬心疼他的遭遇,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能默默陪着他。
練舞室染上死寂一般的沉默,今晚她沒有練舞,而他盯着地面發呆,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這時,寂靜的空氣突然響起“咕咕”的聲音,像是誰的肚子餓了。
他聽的很清楚,噗嗤笑出聲,心情也變好了:“你餓了?”
“沒有!”女孩子臉皮薄:“是你耳朵有問題,聽錯了。”
“你想吃什麼?”周璟又問。
吳冰蟬搖搖頭:“我忍忍就過去了,再說都這麼晚了,哪裡還有賣吃的?”
“那……你看這是什麼?”周璟從兜裡掏出一個飯團,雖然被揍的鼻青臉腫:“不過這個飯團好像沒被壓壞,你快吃。”
傻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