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當初在一起嚴爵就不看好。
說來說去隻能怪肖宇航性子太軸,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被人穩穩拿捏,真沉不住氣。
即便經曆了生死、念念不忘,又能怎麼樣呢?
嚴爵“啧啧”兩聲,不負責任地揣測起來:“這下倒好……真成白月光了。”
他老神在在地說起了其中的緣由。
今年年初,江肖二人曾攜手共赴巴厘島,私密照“不小心”流露出來,引得一衆網友沸反盈天。
倆人啟程回國之前,恰逢一場規模不小的海嘯光臨了巴厘島。
當時的情境用死裡逃生來形容也不為過,肖宇航更是帶着滿身傷隻身一人回了國。
“我沒跟你說過嗎?”嚴爵感慨說:“那副樣子我看過,真是不敢想象……得遭多大罪啊!”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細節以碎片的形式一點點喚醒了程濯的内心。
巴厘島,海嘯,死裡逃生,傷勢……他想起來了!
去年冬天他出院回家,在出租屋裡和程榆之吵了一架,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事後門鈴響起,程濯以為是程榆之去而複返。
直到大門打開,本該在異國他鄉的肖宇航卻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僅如此,肖宇航還莫名其妙地問他要一個答案。
撥開萦繞在心頭的迷霧,雜亂無章地線頭終于串聯出了具體的故事劇情。
隐約間,程濯似乎明白了什麼。
廚房裡傳來腳步聲,周思恒結束完通話,收起手機步履匆匆地和他們道别。
在玄關口換鞋時,程濯面色坦然地主動上前說要送送他,言語裡沒有半分别扭和尴尬。
周思恒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表情無奈地和他說了句“抱歉”。
坐在客廳裡的嚴爵一聽這話,氣得險些要上前和他理論。
程濯無法,頭疼地将兩人分開。
推推搡搡間拉着周思恒出樂門,這才避免一場紛争。
走在昏暗的樓道裡,程濯主動開口叫他:“思恒哥,你現在要回去了嗎?”
周思恒與他并肩走出單元樓,略低了低頭,回了句“是”。
“是要去見Acacia嗎?”
“……對不起,小濯。”
晌午的天有點陰沉,凜冽的冷風直直地往人臉上刮。
程濯哈了口熱氣,搓了搓被凍得沒了知覺的手,揚起唇角笑得很淡然。
他想說,思恒哥,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可這種時候,他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太對。
從教師公寓出來,周思恒的車就泊在學生宿舍樓外的停車位上。
兩人踱步走到車前,車門打開,程濯彎腰和對方寒暄了幾句,臨别之際遞上手裡的東西。
周思恒一垂眸,疑惑地問這是什麼。
等看清包裝盒上的字,他眼底僅存的火苗“噗嗤——”一下就滅了。
程濯俯身靠着車窗,團團霧氣從他的嘴裡飄了出來:“思恒哥,謝謝你。”
他先是笑了一下,雪白的皮膚因為不好意思浮起兩抹紅暈:“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周思恒心知肚明,他是要把所有能夠藕斷絲連的機會扼殺在搖籃裡。
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關系真的就隻剩下普通朋友了。
周思恒默不作聲地接過那一盒千塊拼圖,啟動車廂徐徐駛離。
車輛漸行漸遠,程濯搓了搓被冷風吹得凍僵的面頰,收回了視線。
他按照來時的路慢慢往回走,腦子裡不禁浮現起了與Clark相識至今所發生的事。
就像一段插曲不得不戛然而止,他非但不覺得難過,反而有種卸下擔子的輕快感。
程濯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猝不及防間,耳畔捕捉到一道沉穩的男聲——來自他的正後方。
那聲音太過熟悉,以至于在聽到的刹那間,程濯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身影僵直。
冷汗無意識地冒了出來,他一度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什麼,扭頭循着聲源望去。
公寓樓下的人行道旁,肖宇航穿着青灰色的及膝風衣,頭發被冷風吹亂了,鼻尖通紅通紅的。
他的眼神猶如一張細密的大網,牢牢地将程濯網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