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甯老神在在地說:“放心,我心裡有數的……就當是替你出口惡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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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後程榆之又在雲城呆了幾天,嚴爵全程陪同他吃喝玩樂。
開學前的幾日,程濯從畢業論文的研究方向中撰寫了3篇論文。
程榆之走前,嚴爵開車帶着程濯去送他。
接連數日朝夕相處,兄弟倆有什麼該說的也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隻有一件——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程榆之問:“畢業後是留在雲城,還是回老家找工作?”
程濯老實答:“我還沒考慮那麼多,能回頭再說嗎?”
程榆之深吸一口氣:“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别再糊裡糊塗地做一些不清醒的事,後悔了都找不着地方哭。”
一轉眼就到了草長莺飛的陽春三月。
開學以來,程濯一直在專心準備自己的畢業論文。
早上他剛和導師交流結束,接下來決定繼續投核心C刊。
趙老很看重程濯,跟他提了好幾次本校的申博要求,助教也說可以幫忙一起準備報考材料。
有趙老的面子在,他完全可以提前嘗試聯系博導。
程濯抱着書本從實驗樓出來,想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心情愉悅,腳步都跟着輕快了起來。
往公寓樓走的路上,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猜出了對方是誰,程濯點開短信界面,上面漂浮着紅豔豔的99+。
思索數秒,他将手機重新揣回了兜裡,決定當做沒看到。
這段時間肖宇航幾乎每天一通電話和他彙報近況,說得卻又不是什麼要緊事。
譬如問他今天吃什麼了,過得怎麼樣,周末有沒有空,新建的生态公園試營業,咱們去看看。
除此之外的問候短信更是必不可少,準時地如同程濯的生物鐘一般自覺。
他不由地有所懷疑:肖宇航該不會是定了鬧鐘,刻意跟自己報備行程吧?
有一回周末,程濯在圖書館泡了一整天,手機放在兜裡靜音沒有看消息。
當晚天擦黑了,他抱着書本回公寓樓,行徑人行道旁時瞧見了路燈下那一從黑黢黢的人影。
雲城的春夜氣溫直逼零度,肖宇航身上卻隻穿了一件單薄的沖鋒衣。
冷風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半點也不像他往日那副精壯有力的模樣。
他踱步走到人跟前,緊了緊懷裡的書本,語氣稀松平常地問你怎麼來了。
肖宇航夢遊一般回過神,見到程濯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愣了一瞬苦笑說:“沒什麼,隻是想過來看看你。”
程濯收起欲言又止的表情,提步準備走卻又被人當即攔下。
“等等!”肖宇航脫口而出,緊接着遞上手裡的東西,“這個點你應該餓了吧,給你買的。”
自從他決意“追求”自己以來,像這樣的小恩小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天知道程濯有多厭惡!
他像是受夠了這種無聊又俗套的追人手段,冷着臉語氣很不好地說——
“拿回去吧!還有,腿不好就别東奔西跑的了。”
生怕這種話會引起對方誤會,程濯立馬話鋒一轉:“省得凍壞了,我可賠不起!”
默不作聲地等他發洩完情緒,肖宇航什麼也沒說,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他。
程濯心裡很難受,暗惱自己又說錯了話,咬着牙一狠心頭也不回地往公寓樓走。
夜色下,肖宇航仍站在原地。
他直愣愣地向着程濯離開的方向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口氣跑進樓道,程濯按住狂跳的心髒,急促地喘着氣。
他暗暗發誓不再去想肖宇航的事。
那個人到底什麼時候走、會不會被凍壞——和他沒有關系。
過了許久,程濯終于平複下心緒,就着昏黃的指示燈摸黑上了樓。
在樓道轉角處,他迎面撞見了住在對門的“鄰居”。
“鄰居”是位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兩口子都是雲城大學的教授,在這棟樓住了二十年多了。
“哎呦,小程吧!”
“張老師,晚上好。”程濯畢恭畢敬地和人打了個招呼。
老太太滿面慈祥,親切地叫住他,提醒說——
“咱們公寓樓後頭的那塊空地去年改造成了停車場,出入都要收費的……這事你知道吧?”
程濯一時間沒太懂對方的意思:“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哎呦,那你可得提醒你朋友,别再擱那兒交什麼停車費了。”
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勸說:“那地方就鋪了層水泥,底下都是玻璃渣滓和建築垃圾,回頭把車磕壞了,可不值當!”
“什、什麼朋友?”程濯更覺疑惑:“張老師,您說的到底是誰啊?”
“難不成我老眼昏花了?不可能吧!就上回……人親自送你回來,長得高高壯壯,特精神一小夥子。”老太太暗自琢磨了半晌,最後一拍闆确信道:“不會錯的!就他!我家那口子說,人豪橫……一口氣就交了咱這兒一年的停車費,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的……你可得記得跟他說啊!”
程濯目瞪口呆,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