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輪要收集血來着!”大家這才如夢初醒,但隻有幾個人還有力氣行動。傅幽和鑫磊兩個比較高的男人,各拎起黃博濤的一條腿,将他倒懸在方鼎上,讓他的血都落進鼎裡。
可惜他們的動作已經遲了,黃博濤的血早流得一地都是,落進鼎裡的隻填滿了淺淺一個底。曉兔努力地捧起地面的血,盡可能地舀進鼎裡。
阿兮不忍心道:“别弄了,祭祀對血的純淨是有要求的,你這樣可能會造成污染……”
“阿兮,”曉兔便脫力地坐倒在地,哭喪着臉問道,“你說那些異教徒為什麼都沒有流血啊……”
他們殺了那麼多腸教徒,可是他們的屍體裡隻流出了黏稠的腸液,一滴血都沒流給他們。甚至包括梁越和徐甯諾都是如此,這似乎也在說明他們其實已經被異教徒同化了。
“有可能這一類的異教徒就是這樣的。”阿兮忍住了沒說出心中最可怕的猜想,溫聲安慰道,“它們的身體早就被腸子殖民了嘛。”
她蹲下來,伸出手輕輕地擦掉曉兔臉上的淚痕,結果一抹之下,倒是抹掉了她眼角厚厚的一層粉底,露出底下蠟黃粗糙、生着細紋的皮膚。
兩人均是一愣,阿兮不知所措地收回手,感覺自己不小心揭破了女孩子的秘密。曉兔苦笑着對她說:“我這幾天都沒怎麼能睡着,皮膚狀态都不能看了吧……”
“我能理解。”阿兮貼心地說,“沒事,撐過最後兩天就是勝利,出去還是一條宇宙無敵美少女!”
但是其他人就沒這麼好心态了,宋自明陰着臉看了這片屍山半晌:“不行,我必須親自去驗證!”
“宋哥,還是先休息好要緊……”
“别攔着我,不知道答案,你睡得着嗎?!”宋自明心态已經有點崩了,粗魯地低吼道,“哪個有膽的跟我一起去?!”
所有人都已經累癱了,隻有幾雙有心無力的眼睛回應着他。宋自明抹了把臉,便聽身後有人應道:“我也去。”
是謝雲逐。
剛才的混戰中,他們兩個遠程可能是唯一還保留着體力的了——當然,看到謝雲逐那要死不活站着都打擺的樣子,也很難說。
宋自明素來看他不爽,但此刻倒是很慶幸,能有這樣一個永遠靠譜的隊友在。其他人都被副本掏空了精氣神,但他倒是始終如一的死氣沉沉,一看就能苟到大結局。
兩個人背負着所有人的希望,攜着武器,一同再次進入廢墟。
其餘人心裡都懷着同樣的恐懼,被包圍在屍山裡,完全無法睡着。休息着恢複了一點體力,就開始處理腸教徒的屍體——鏟到一塊去,點一把大火,看它們焚燒殆盡。
兩個小時後,宋自明和謝雲逐便踩着焦黑的殘土,一步深一步淺地回來了。
兩個人與其說是疲憊,倒不如說是精神上都垮塌了。謝雲逐更是幹脆閉上了眼睛,夢遊一樣一步一晃,好像宋自明身後一條蔫巴的影子。
“怎麼樣?”大家的心都沉到了谷底,但還是懷着一點渺茫的希望問道,“有血嗎?”
宋自明僵硬地搖了搖頭:“我們去了三個不同的地方,殺了三個不同種類的異教徒……全部沒有,一滴血都沒有……
“還有我之前見過的一個會噴血的噴泉,放滿血的水池,再去看也都空了,空得幹幹淨淨,好像從來沒有血存在過一樣……”
這個鐵打的漢子捂住眼睛,顫抖的聲音裡居然帶着哭腔:
“從大巫說要鮮血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就把所有的血都藏起來了!”
“什麼、怎麼會……”黑背茫然地睜着眼,“那我們去哪裡找血啊?!”
“找什麼,不用找,找個屁,”謝雲逐這時候睜開眼,冷笑地打量着每一個人,“血就在這裡。”
就在這裡,從每個人的心髒處泵發,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大佬,我必須提醒你,失血超過400毫升,人就會開始頭暈乏力;超過800毫升,就極其容易休克;況且我們根本沒有幹淨無菌的放血環境,傷口非常容易感染。”阿兮想也不想就出聲反對,“想填滿這個鼎,我們每個人都至少要放1000毫升血!”
“如果這是最後一輪,我沒意見。”傅幽也道,“但是這一招把我們所有人都放倒後,還剩下一天怎麼辦?等着團滅嗎?”
當然,有一個極端的辦法不需要每個人都放那麼多血,隻是殘存的人性叫他們沒法說出口。那一刻恐怕所有人心中都閃現過一絲卑劣的念頭——要是剛才再多死兩個人就好了。
“這是犧牲最小的辦法,你們要不願意,那我也沒辦法。”巨大的疲憊和精神壓力,讓謝雲逐表現得毫無耐心,他回到了自己的棚裡直接開擺,“等要放血時再叫我。”
其他人面面相觑,每個人的精神差不多都到了極限,宋自明疲憊地點起一根煙:“該守夜的守夜,其他人睡覺。”
這一夜睡覺時,大家都悄悄地将遮蔽物拉緊了,警戒着久久無法閉眼,最後是深深的疲倦把他們拖入了睡夢,差不多到了早上十點多,才紛紛垂頭喪氣地爬起來,每個人的狀态都奇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