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額頭上極為暗淡的神光,還能标注着那裡存在着一個人,極緻的黑暗把人的心火也掐滅了,不知誰哭喊了一聲:“怎麼辦,誰身上還帶着火啊……”
即使有火,他們也不知道該燒什麼,燒毀這該死的世界嗎?
“那團肉又在我撞了,它在叫我跟它走,啊啊啊走開!走開!”黑背朝着黑暗處拼命撲打,好像在和一個無形的怪物搏鬥。
謝雲逐盤膝在地上坐下來,節省不多的體力。他那始終古井無波的聲音,某種意義上比鬼還可怕,至少這裡的鬼情緒還挺豐富的,“走廊上走不通,接下來我準備去房間裡看看。鬼怪能通過房間随意出入,說明這些房間内部恐怕也以某種形式相連,說不定還能找到出口……”
當然,這事兒也分好壞兩種情況。好的情況是,他們真的能在走廊兩側的房間裡找到出去的路;壞的情況下,在走廊上鬼怪還不能發揮全部力量,一旦真的被它們引誘進房間裡,或許會死得很慘。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走廊已經無解,進房間是唯一的選擇,而副本不會為玩家準備死局。憑着對遊戲尿性的了解,謝雲逐決定賭一把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我覺得走廊上一定還有信息,隻是我們沒發現!”宋自明咬牙道,“比如那些門牌,說不定是按照某種規律排列的……”
“我在心裡算過了一百多種排列組合的方式。”謝雲逐很快澆滅了他的希望,“門牌的出現完全随機,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沒人會懷疑他的計算能力,空氣中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
“我不想走了,我、我害怕……”黑背忍不住小聲喊道,不顧一切地抓住了身邊的人,“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進醫院,我甯可直接放血!”
“房間裡也許更危險咳咳咳……”傅幽自個兒避開了一點,“還有你别抓着我的手,咳咳、萬一把病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傅哥你怎麼咳成這樣了啊啊啊!”黑背吓尿了,飛也似的松開了手。
“早知道是這樣,我也甯可放血……”咪兔捂着臉啜泣,“大佬的話是對的,當初我們就不該離開祭台,不該走的……”
喂,倒是聽我說話啊,謝雲逐翻了個白眼。這下好了,在鬼怪強大到有能力殺死他們之前,恐怕大家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謝雲逐想了想,決定鼓舞士氣。他從包裡掏出昏睡不醒的毛球,晃了幾下把他給搖醒了,“别擔心,給你們看個亮的。”
隻見一雙金燦燦的大眼睛,biu地在黑暗中亮起,好像兩顆萌萌的大燈泡。
大燈泡還有規律地閃爍着,這是毛球在困倦地眨眼睛,“哈——欠……唔?阿逐,你叫我嗎?我這就醒了……”
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快速清醒,很快那金光就亮堂起來。
淡淡的光芒自下而上照亮了每個人絕望的臉,沒有人有力氣說話,于是寂靜的走道上隻回蕩着謝雲逐一個人壞掉了的笑聲:“哈哈哈你們看這不挺亮的?”
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已經超過鎮定的範疇到了心理變态的程度吧……
謝雲逐倒不是不會恐懼和崩潰,相反,他是那種思慮過重的高敏型,最擅長自己恐吓自己。然而在長期的精神高壓下,他自然而然地學會了将情感與理性分裂——越是緊張,他就越是頭腦清晰思路敏捷;心态崩了,人也就神清氣爽地颠了。
“接下來我會把毛球先丢進房間裡探路,然後跟着進去。”他站起來,“要不要跟上随你們。”
其餘幾人都下意識跟上兩步,怕謝雲逐真的一個人把他們四人孤立了。他手中那散發着淡淡金光的毛團,已經是黑暗裡唯一的光源。
而唯一站着沒有動的,是宋自明,他啞着嗓子道:“我不去。”
謝雲逐有些意外,想不到率先放棄的會是這個自視甚高的男人。
又聽到他低緩的聲音:“我有辦法,能帶所有人出去。”
“什麼?!”
“怎麼不早說啊宋哥……到底有什麼辦法?”
宋自明的動作有些遲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細長的布包,一層層将布料解開,露出了裡面一截枯柴似的東西,像是人的手臂,但又要細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