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劉姝君看到了代國的騎兵,有百來人,圍在三個破敗的小帳篷前,表情陰沉。
他們被安排到這麼偏僻的地方,擺明着就是羞辱。别說人了,馬匹吃不到草料,休息不好,鼻孔張開噴着熱氣,蹄子不耐煩的刨土,也在生氣。
轎子停下了,劉姝君下來,一位仆從走上前,帶着她進入帳篷。
裡面站着三人,一個背着藥箱的醫師,一個蒙面的黑衣暗衛,還有一個相貌絕美的使者。
劉姝君盯着使者,驚訝的嬌軀一怔,接着恍然大悟,手半掩着嘴,噗嗤一聲笑了,雙肩一抖一抖的,頭上的金銀墜花亂顫,相互碰撞,叮當作響。
原來是他啊。
也是,這天下除了北彌,确實沒人有本事靠近劉赤了。
太子劉淵心現在應該很惱火吧!
小時候,看這兩皇弟打架搶東西,流血越多,狀态越慘,劉姝君就越開心。可惜啊,自己氣數已盡,也沒機會看他們搶男人了。
笑夠了,劉姝君擡眼,目光掃過地上的五個大木箱。蓋子都是打開的,珠寶堆在一起,像座小山,閃耀動人,比她的嫁妝豐厚。
劉姝君:“北大人,我是個失寵的妃子,你送我這些東西沒用。你見不着王,我也見不着王,不然我這肚子早懷上子嗣了,你還帶着這些寶物去找别人幫忙吧。”
北彌感歎,聰明人果然不一樣,不需要解釋,就知道代國使團現在想要面見狄族王。
她就和小說裡描寫的一樣,妩媚動人,智多似妖。
按照原劇情,大戰過後,狄族被劉赤殺到人口結構崩潰。劉姝君沒投降,反而押太子會奪得天下,并借助太子的力量把剩下的狄族組織起來,聯合草原百族不斷侵襲代國,消耗劉赤的兵力,是個很有遠見的謀略家。
權謀的本質就是,欺騙人心和利益交換,而劉姝君兩者都擅長,和她玩權謀,想赢很難。
但是,北彌必須赢,劉赤可就在邊上看着呢!
剛才他已經對劉赤許諾了,僅僅一次會面,他就能讓劉姝君轉而投到劉赤麾下。
調整一下緊張的情緒,北彌決定開始第一步,施壓,讓劉姝君感到危險。
北彌淡淡的說:“公主不必擔憂,除了公主,代王也給其他人準備禮物了。”
打開一個扁平的漆木箱子,裡面是一套白色的酒具,北彌的手指拂過,質地細膩油光滋潤,是上等的好玉。
“代王聽聞太後瑷珍喜歡美玉,就送了這套白玉酒杯。”
又拿出一條黃金腰帶,上面鑲嵌着三顆紅寶石,北彌贊歎:“大将軍瑷勝威風凜凜,這飛虎紋金腰帶,華美壯哉!正襯他!”
把兩物放在一旁,北彌對着五箱珠寶大手一揮:“剩下這些都是給公主準備的禮物,東西沉,公主又沒車馬,剛好過會兒太後和将軍會來,公主可以先回去,臣讓他們把禮物送到公主住處。”
北彌微笑着,劉姝君卻笑不出來了。
她輕歎一聲:“我們無冤無仇,北大人為什麼要緻我于死地?”
北彌:“公主何出此言啊?”
手輕搭在發髻間的金簪子上,劉姝君神情悲涼:“失寵之後,我連這金簪子都保不住了。北大人一下給我五箱珠寶,還讓太後和将軍送過來,這兩人都是善妒貪婪的虎狼,那我還能活幾日?”
雙眼直視着北彌,劉姝君冷冷的說:“北大人可别忘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她再落魄,死前拉上北彌陪葬,還是能做到的。
這股陰狠勁,果然是劉家的子嗣啊,北彌都怕她突然摘下簪子,要紮死他,同歸于盡。
第一步,算是順利完成,激起危險感了。
北彌就是想讓她知道,現在的情況危機,代國送個禮,都能左右她的生死。
現在開始第二步,戳破面紗,引出野心。
北彌笑了起來:“公主啊,真正有錯的,不是這禮物,而是狄族吧。他們分了公主的嫁妝,還貪得無厭。就算臣不送禮,公主在此地,也活不長久。”
這話說到劉姝君的心上了,嫁到這邊後,死亡的陰霾一直不散。
北彌繼續道:“臣這次來,絕無謀害公主的心,臣還要幫助公主重獲狄族王的寵愛。隻要公主按臣說的做,臣保證狄族王夜夜都會守在公主身旁。”
“夜夜?”劉姝君搖頭,“那我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北彌疑惑:“啊?”
劉姝君唉聲歎氣:“他不行,毫無樂趣可言,一周寵幸一次,我還能忍。”
“這……”北彌很意外,書裡沒寫這麼細,公主也不把他當外人,啥都說啊。
“你呢?”劉姝君好奇的問。
北彌:“什麼?”
“明知故問。”劉姝君暧昧的笑着,“太子劉淵心和代王劉赤,哪位好點?”
這北彌哪知道啊!
太子有遠大的理想,要修煉成仙,養着一大群美男美女,純觀賞。劉赤也有遠大的理想,要獨吞天下,專注事業,渾身散發魅力,隻撩不娶,渣的一批。
公主為什麼要問這種二選一的送命題啊,劉赤就在旁邊站着呢!
偷瞄一眼看看臉色?算了,蒙着臉什麼也看不着,就直接裝傻充愣,歌功頌德吧。
北彌認真的說:“代王劉赤英明神武,聚賢納才,愛民如子,寬厚仁慈,将來必一統天下。臣過去堕落于财富虛榮,如今被大王感化,一心忠于大王,别無他想。”
“哦……”劉姝君挑了一下眉,了然,回答的這麼正經,看來兩個皇弟都沒到那一步。
真沒意思,要是知道誰身體不行,她就要公布于天下,讓對方餘生都忙于證明自己是行的。
好奇心已滿足,和北彌的會面就變得索然無味了,劉姝君不想久留:“多謝北大人好意,但我現在已經無心再争什麼了,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的吧。”
“無論在大夏,還是在草原,我永遠是外人。王寵愛我,妃子們要殺我,王不寵愛我,你們要殺我。稍微展露一點富裕和才華,我就會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用盡辦法要除掉。”
“戰争不會因一個女子而停下的,我是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這般清醒的發言,北彌很佩服,小說裡,劉姝君确實是冬天死的,太後嫉妒她發瘋,一刀了結了她的性命,享年25歲。
大争之世已經來了,和親公主也該死了,太後不殺她,還會有其他人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