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人群忽然變得安靜了,一個戴黑氈帽的男子登上行刑台,手裡揮舞着黃色的經旗,邊跳着安魂舞邊大喊。
若鯉還在哭,他的眼珠驚恐的轉來轉去,渾身發抖抽搐。
不久前他還驕橫跋扈的鑄錢官,誰都不敢惹他,現在他是衆人享樂的一場血腥盛宴,追随他的小太監們一個個都躲了起來,深怕被牽連。
行刑要開始了,北彌準備離開,最後一張牌已經打出,他隻需耐心等待猜疑爆發的時候,小小的推波助瀾一下。
穿過人群,走到傲暴面前,北彌說道:“狄族王,我來草原一直身體不适,現在天一黑,冷氣上來,實在堅持不住了。”
北彌說話氣若遊絲,病恹恹的,加上那過于纖細的身材,仿佛風一刮就要倒地不起,與世長辭。
“行,你先回去休息吧。”傲暴撥了一下手。
“多謝狄族王。”北彌微微欠身行禮後,走了。
回望一下廣場,狄族平民是在歡呼的。若鯉名聲不好,對上層谄媚,對下層欺壓,總想從弱者身上找回自尊。
十個将軍站在傲暴周圍,保持沉默,他們今晚絕不可能睡得着。
之前,北彌就和劉赤談過了,如果殺了瑷勝将軍還促成不了和談,那就殺了狄族王傲暴,為此他準備了個絕妙的計謀。而那封送出的名單,最後會要了傲暴的命。
有時候,狂熱的情緒,會讓一整個族群走向毫無必要的戰争,那隻能從内部徹底摧毀他們的權力架構了。
坐上馬車,北彌、劉赤、李醫師,三人回到了營地。
一位騎兵見他們平安歸來,笑着迎上來:“北大人你們回來啦!”
經過李醫師誇大的宣傳,在這百來個騎兵裡,北彌的外号從“媚主的妖孽”,“害國的奸臣”,到“有點膽識的謀臣”,現在變成了“神仙下凡”,“救國英雄”,可以說是來個180度大反轉。
不少人看到北彌就内疚的低下頭,為自己之前偷偷咒罵北彌痛苦不堪。
“嗯。”北彌高冷的點了下頭,當周圍人都用星星眼看着你的時候,确實會有偶像包袱。
進入帳篷,北彌拿出紙筆快速書寫好,招來一個騎兵:“速速送回,路上注意安全。”
“遵命!”
騎兵拿上北彌的親筆信,駕馬出去了,他要去代國彙報情況。每天北彌都會派一個人回去,如果哪天沒有親筆信,代表自己已經被狄族殺害,談判徹底失敗,代國可以發兵攻打了。
隻是……
北彌的視線轉到劉赤的身上,代王都秘密跑這裡來了,國内真的沒事嗎?
易通是個思維靈活的大臣,發現自家大王沒了,還能保持冷靜,主持大局。像郦文奇那種,古闆的倔種大儒,知道了,恐怕和天塌了沒兩樣,肯定要鬧,還是尋死尋活的那種鬧法。
感覺到北彌在看他,劉赤偏了偏頭:“先生,有何事?”
北彌:“沒事……”
劉赤坐在了木案另一端,背過了身,氣氛有點說不出的壓抑。
北彌盯着那完美的倒三角形後背,可以肯定,劉赤不高興,而且正在過度解讀自己和張律的對話!這人向來多疑善謀,報複心還重,誰知道會得出個什麼結論!
一天天挑撥别人家的君臣關系,害的良将忠臣被殺,現在輪到自己了,可得維護好啊!
看着木案剩下的信紙,北彌有了辦法,他拿起一張,靈巧的手指來回折疊。身子一點一點挪到劉赤的旁邊,把剛做好的小紙船順着桌面推到劉赤的跟前。
北彌:“叮叮咚!您收到了一艘載滿愛慕的小船!”
劉赤緩緩回頭,發現北彌趴在桌面上,臉半埋在雙臂裡,漂亮的杏眼正往上瞧着,在偷看他的表情。
“……”劉赤身子一僵,迅速别開臉,“你在做什麼?”
北彌:“表達一下愛慕,免得大王忘了這還有顆心在苦苦等待回應。”
劉赤:“你等的又不止孤一個人。”
“怎麼可能!不要冤枉我啊!”北彌激動的往前湊,雙手伸出,想要抓到劉赤身上,劉赤一個側身完美避開,起身要走。
之前能得手,是因為劉赤沒法反抗,現在在自家大營裡就絕不可能讓北彌摸到了。
“别走!我不動手動腳了!”北彌趕緊攔住,這種談話可是保命用的,不能讓劉赤離開。
看着對方慌張的模樣,劉赤歎了口氣,坐了回來。
北彌又把小船往前推了幾寸,小心的問:“大王不打開看看嗎?我在裡面留了真心話。”
拿起小船,劉赤拆開,正面沒有字,反面也沒有字,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夾着白紙遞到北彌面前抖了抖:“空白,欺君,嗯?”
“不!我想說的就是空白二字!”北彌含情脈脈,“我的過去很複雜,尋花問柳,侍奉他君,全是身不由己!但是我的未來很簡單,隻有您一人!我想為您成為一張空白的紙,以後随便您書寫,好嗎?”
劉赤沒吭聲。
瞬間,一滴晶瑩的淚水順着北彌潔白的面頰滑落,他啪叽一下撲在桌面,臉埋在雙臂裡哭泣着:“您不答應我就不活了!”
哭聲悲痛的像夜莺瀕死前的絕唱,任何人聽了都會激起同情心。
劉赤盯着北彌,對方後領因為趴着的動作往後拉,露出潔白無瑕的脖頸,過于纖弱的體型導緻脊骨隐約可見,像優美起伏的山巒,一直往下延伸,消失于衣物深處的黑暗,引得人對那玉體無限的遐想。
剛才趴着往上瞧也罷,現在露脖頸也罷,絕對都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