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彌叫來奴隸少年阿寶,一見面,對方撲通一聲跪地,号啕大哭,聲音之凄慘,最威嚴的侍衛都忍不住抛出同情的目光。
“主人,我以為您不要我了!”
北彌略感愧疚,之前說要見他,但這幾天忙着加固城池,又要去檢查從西域買來的糧食,事情很多,就把他給忘了。直到郦文奇說阿寶已經憂郁的吃不下飯了,北彌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可憐兮兮的小狗在等他。
北彌:“不要哭了,站起來。”
阿寶站了起來,低垂着頭,後脖頸的骨節一個個突出來,真是皮包骨頭,抽泣一下,小身子就抖一下,都怕哭太狠了他把自己搖散架了。
北彌将餐盤推到阿寶面前,“現在你如願見到我了,好好吃吧。”
怯生生的擡起濕潤的雙眼,阿寶看見餐盤裡有香噴噴的白米飯,兩盤炒菜,一碗湯,還有一整隻燒雞!他震驚的倒吸一口冷氣,順便把口水吸溜回去。
這麼好的食物,我有資格吃嗎?
沒有!這是主人在考驗我!
阿寶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主人,我不餓,我不用吃東西……我養起來很省錢的……”
北彌挑眉,不餓?怎麼可能,不是說今天早上都餓暈倒了嗎?
郦文奇說這少年思維方式不正常,給東西了也不吃,聯想到他之前的行為,的确給人感覺怪怪的。北彌上下打量阿寶,越看越覺得他像個被遺棄的小狗,因為失去過家,所以再次擁有主人時就會小心翼翼。
人也可以被馴化的像狗一樣嗎?
好像…… 也不是不可能啊,如果從小就被灌輸扭曲的忠誠思想,是可以變成這樣的。
找出問題的緣由,就好解決了。
北彌啪一下把餐盤扔到地上,用腳尖一踢,送到阿寶面前:“你還是個寶寶,不用想那麼多,好好吃。”
阿寶渾身打了個哆嗦,哭的更兇了,眼淚啪嗒啪嗒的落。
正當北彌覺得是不是自己推理錯了,阿寶突然撲在地上,抓起食物吃了起來,狼吞虎牙,如風卷殘雲,幾下就被他嗦的隻剩雞骨頭了,看來是餓慘了。
果然嘛,一條好狗不會吃主人桌上的東西,隻有掉地上了,才會變成他的食物。
北彌:“以後,我的仆從給你準備的食物,你都要好好吃完。”
“嗯嗯!”阿寶使勁點頭,打了飽嗝,全身都幹巴巴的,唯有肚子圓鼓鼓。
北彌翻着手頭的文件:“好了,回窩去,不要打擾我工作。”
阿寶哽咽一下,依依不舍的看着北彌,但身體極為聽話,腿腳已經自動往門口走了。
翻完所有的報告,北彌伸了個懶腰。事情進行的很順利,代國上下一心,沒有官員出現争搶功勞啊,無效競争啊,互相推诿啊,之類的情況,果然做的事符合天道正義,運行的效率就會很高。
“報!大王叫您去趟禦書房!”信使遞上字條。
北彌一看,是劉赤的筆記,起身走出房。
這幾天自己跑了不知道多少次禦書房了,路很熟,早就不用侍從帶路了。劉赤建議直接在禦書房和他一起辦公算了,北彌驚恐拒絕。
這可使不得!和對我起反應的壯年男子獨處一室,就相當于小白兔撅着肥嘟嘟的小尾巴在大灰狼面前晃,我跑的掉?
到了禦書房門口,北彌探頭往裡瞧,劉赤坐在桌前,旁邊站着郦文奇。
很好,不是單獨相處。
北彌走了進去,行禮:“大王叫臣來有何事?”
劉赤放下書信:“皇城那邊傳來消息,父皇駕崩了,沒有遺诏。同一天晚上,皇後的凝蕭宮失火,很多外戚被燒死了。”
北彌一驚,腦子快速運轉:“沒有遺诏,八個子嗣都理由奪位,太子的處境很危險,他便決定先下手為強,放火燒凝蕭宮,把外戚勢力這個内患除掉,自己獨攬大權。”
劉赤:“沒錯,現在,他的日子不好過了。大皇兄和二皇兄聯手,在瑤地和他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北彌弄明白老皇帝劉冽的意圖了,如果寫好遺诏讓太子順利繼位,其他七位皇子哪怕有反心,也會潛伏一段時間,觀察一下民意。太子就會集中精力,先把威脅最大的代國除掉。
但沒有遺诏,皇子們陷入猜疑鍊,最緊張的是皇城旁邊的吳國和沙國,他們自然會聯合起來對付太子,太子就無法集中力量攻打代國了。
誘使兒子們自相殘殺,給劉赤争取時間。很難想象一個父親,要絕情到什麼程度,才能下定決心獻祭七個孩子,隻為給天下培養出一位明君。
也許,真就像張律說的那樣,人坐什麼位子上,就會變成什麼樣子,無論他自己願不願意。
“還有。”劉赤拿起另一份信件,“燕國和趙國出兵陳列于代國邊境上,應該是受了太子的教唆,父皇知道他們想進攻代國,才叫孤先回來提前準備的。”
北彌推測道:“大王,是不是因為遺诏沒了,太子陷入風波,難以脫身,他們兩不敢冒然進攻代國,所以全部停在邊境上,不下戰書,也不進攻。”
劉赤贊許:“先生果然神機妙算,他們的确是這樣做的。代國的當務之急就是讓燕國和趙國退兵,孤今日叫你們倆過來正是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