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洪一屁股坐到地上,整個人都為方才見到的畫面震懾住了。他呆愣了許久,方才抹掉不知何時打濕臉頰的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
殷洪繼續向師父赤精子他們所在的方位奔跑過去。
等到殷洪趕到,看到的就是闡教三代首席楊戬垂首跪在一座小山峰前。殷洪來的路上,遙遙眺望過這座山峰,像極了一位靜躺天地間的仕女。
如今湊得近了,殷洪才看清先前那些彙聚成巨大畫面的黃色小點,原來是一簇簇黃色的花朵。這些黃色鮮嫩小花如今就藏在層層疊疊的草葉中。風兒一吹,整座山峰覆蓋的綠葉如波蕩漾,星星點點的黃色花瓣随着風飛到了半空中,翩翩起舞。
殷洪默默湊到師父赤精子身邊。楊戬跪地的背影瞧着十分悲怆,叫殷洪這個小師弟十分不好意思出聲。殷洪隻好用眼神,将心中困惑向師父問出。
可是眼前這氛圍,就是赤精子又哪裡好妄然出聲?赤精子擡手,示意徒弟噤聲。
随後,赤精子轉身,領着殷洪往回走。一直走到役山山腳,殷洪再也耐不住性子,開口向師父求問起來。
赤精子略作思量,為弟子答疑解惑道:“那畫中的巨人族,應當是太古時的遠祖神祇。隻是,遠祖神祇的記載于當世隻剩隻言片語,便是你師父我也知之甚少。”赤精子神色諱莫如深,夾雜一絲顯而易見的遺憾。
“當年,你師伯玉鼎真人是在閩江天災漩渦中尋得的你師兄。那時,楊戬不過一丸靈胎,是你師伯花費了五百年時光,将他孵育而生。你師伯是楊戬的師,亦可稱作他的父。他二人的情誼非尋常師徒能比。”
殷洪神思一頓,不禁脫口而出:“師父莫不是說,楊師兄就是那畫中靈胎?如此說來,他豈非遠祖神祇的後裔?”
赤精子颔首。師徒兩人一時之間失去了言語。
良久,殷洪猶豫着再次向師父求解:“那畫裡‘烏雲’真真十二萬分恐怖。師父可知這大恐怖是何種來曆?”
赤精子沒有回答殷洪,隻是眉頭緊皺。其實是仙人也參悟不透,那能吞食天地萬物的大恐怖究竟是何物。
此刻,赤精子隻希望這樣的大恐怖千萬不要再出現在洪荒大陸。
赤精子不敢言語出來,心裡卻十分明白:以遠祖神祇的神威都不能抵擋的大恐怖,當世之上,根本沒有人能夠與之抗衡。就是他們的師祖洪荒老祖都不足夠!
思索半晌,不得竅門,反而令自己膽寒生怯。赤精子搖搖頭,連忙收起心神。仙人亦叫徒弟暫時不要就這件事多想了,免得誤了殷洪本身的修行。
殷洪看出自家師父也不知道答案。他心裡嘀咕了一下,隻好将這一切按捺下去。殷洪年幼多有莽撞,單純想着日後尋着機會從楊戬那頭打探,未嘗不可。
赤精子防備殷洪依舊胡思亂想,主動轉移了話題,為殷洪講解起了《龍行術》,助他修煉。
殷洪天資聰穎。他由着師父引導,很快有了頓悟。當即不挑揀,殷洪直接席地而坐,就着剛剛領悟的心得修煉起來。
經曆過一番入定,殷洪再睜開眼時,彩霞童兒已經駕駛法寶木船,将姬旦以及一衆工匠載到了役山山腳。
殷洪當即起身,左顧右盼,隻看到師父遠遠地站在一座山頭上,淩風而立,姿态甚是缥缈。
殷洪心裡暗道這老道當真注意形象。他便不管自家師父了,轉而去與姬旦尋話說。
此時,姬旦正分配工匠們建造屋舍的人手。因為這邊許多事物都是仙家都要争一争的寶貝,因此姬旦并沒有立刻吩咐工匠們動手,隻是靜靜等待殷洪自修煉中醒神。
殷洪聽了姬旦言說顧忌,不得不承認姬旦的顧慮十分有道理。半日前,他與師伯廣成子剛剛到達役山的時候,廣成子就指着一株六人方能合抱的杉樹,對他開玩笑說這株杉樹少說有千年的壽數。
杉樹能活千年,不算十分稀奇。但是這株杉樹是在靈氣十分濃郁的環境中成長,這就讓這株杉樹成了靈植,已是仙界不可多得的煉器之物。在外界,這一株杉足可以讓無數散修,乃至小宗門掙破腦袋。
殷洪琢磨着,用這樣的寶物建造屋舍,的确是在暴殄天物。他立即轉身,尋到彩霞童兒,叫他前往朝歌,運輸一批木材到役山。
殷洪又書信一封,在信中告知殷郊這邊的情況。殷洪将乾元山師伯太乙真人的心意一并寫入信中。
彩霞童兒沒敢怠慢,接過書信,領命而去。
殷郊在王宮中接到殷洪的信件,當即吩咐大夫孫容調配木材,好讓彩霞童子送去東海。
殷郊将王弟送來的信件仔細地看了一遍。在看到楊戬身世時,殷郊啧啧稱奇。
殷郊當即就想到自己在天幕時,靈魂抽離肉身後見到的巨人族。當時,因為是他的靈魂所見,天幕并沒有外顯,除了殷郊再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殷郊若有所思,覺得楊戬與他見到的巨人族有關。但是按照殷洪描述,疑似楊戬“母親”的巨人女性隻有百丈身量,與他見過的巨人族相比,“矮小”了太多。殷郊所見巨人族,就是剛剛出生的嬰兒,身形都要超過百丈,成人都在千丈以上。
這些“頂天立地”的巨人從不在一處聚攏生活,而是一直在大地上奔走,仿佛要用他們的雙足丈量廣袤的大地。但是他們所處的陸地實在太大了,在殷郊眼裡足有洪荒大陸千萬倍那麼大。即便這些巨人一步跨出就是四五百丈,但是始終走不到世界的盡頭。
殷郊思來想去,不得法。他沒有鑽牛角尖去糾纏,輕悄悄地将這個謎題暫時擺在了一邊,專心處理眼前事。
轉眼,一月之期即至。天幕并沒有按照它自己制定的規則,重新出現,将殷郊拉回到直播副本中。
這一天,殷郊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靜默地等待了一日。直至深夜,時間邁入新的一天,殷郊輕歎一聲,起身離開了九間殿,回到寝宮休息。
如此,大商安穩地渡過了半年。姬旦學以緻用,在東海大陸上挑選精良木材,打造了一批尖端強力的弓弩,經由朝歌輸送到北方前線。太師聞仲因此得益,一舉打敗北海七十二路叛軍,更是活捉叛賊袁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