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與“我”
我所看到的那些東西...暫且稱之為平行世界吧。
關于平行世界的“我”與莫比迪克。
“弗拉德”——除卻他不是我之外,他簡直就是我。
截止到三個月前,我們的行動軌迹都一模一樣。
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寫下的每一個字...全部一比一複刻。
直到那次下島。
與我不同,“弗拉德”選擇了留在船上,去接那群沒帶錢的家夥的是馬爾科。
??而後續鳥媽媽十分順利地帶着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回到了船上,什麼特别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所以命運從這裡發生了分歧,
??“弗拉德”沒有獲得“平行世界的體驗”。
在從那座我稱之為“劇透島”的島嶼離開,風平浪靜地度過了四個月後,命運忽然開始敲響鐘鳴。
??——薩奇死了。
??随着堵住傷口的刀刃拔出,重物落地的聲音被雷雨聲掩蓋。鮮血無聲地流動着,在地面上畫出不規則的圓形,邊緣處順着木闆的縫隙滲出蛛網邊緣似的紋路。
??
??雖然已經給自己做好了“不要過度代入”的心理建設,但在看着刀穿出薩奇胸膛的那一刻,我還是無法控制地聯想到了我的世界的薩奇。
??
我不希望薩奇死,
??所以我也不希望“薩奇”死。
遺憾的是,作為“觀測者”身份的我并沒有改變命運軌迹的權利。
??我的□□不存在于此地、聲音也不存在,隻有視線與無法阻止事情發生的悲哀粘連在一起,融入無聲的雨夜。
??
??徒勞地發出“叫醒其他人”“堵住傷口”的想法,卻連視線都無法轉動、直直面對着逐漸失去溫度的同伴。
像是一個無法自己移動的攝像頭。
但忽然,餐廳的門打開了,一個打着哈欠的影子被雷電的亮光刻在地上,我的視線切換向來人的方向——
我與“我”對視。
??
在這一刻,順着視線的橋梁,“弗拉德”的震驚、憤怒、驚慌爬上我的靈魂。
“薩奇!!來人!敵襲!薩奇被刺殺了——!!”
哈、敵襲。
我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笑了一聲——雖然我現在笑不了也動不了。但如果我的□□在的話,我的反應一定是這樣的。
不過如果沒親眼看到真相,我應該也和“我”的反應一樣吧。誰會想到是家人襲擊了家人呢?
呼救、試圖堵住傷口,我以第一視角體驗了一遍我剛才想做的事,但已經來不及了。
高大的、溫暖的薩奇,我的摯友、家人、我生命中無可替代的重要存在,在我和“我”的手下失去了呼吸。
在莫比迪克的餐廳。同伴的刀下。
與“弗拉德”強烈的共感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有些忘記後續發生什麼了。似乎很多人聽到“我”的呼救沖了過來,又似乎有人按住了在發抖的“我”,但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隻記得第二天葬禮時,天上飄舞的旗幟、漫天的哭聲、插在墓碑旁的薩奇的刀,和即刻發布的、對殺害家人的叛逃犯馬歇爾·蒂奇的通緝令。
随後艾斯踏上了追捕黑胡子的旅途。
??期間香克斯來勸了一次老爹“把艾斯召回來、黑胡子不是你們想得那麼簡單”,但老爹沒有聽。
也就在不久後,新聞鳥帶來了艾斯被打敗的消息。
我們那一向讨厭被冠以親生父親名号的幺弟,以“海賊王的兒子”的身份,被黑胡子當做七武海的晉升條件,進貢給了海軍。
......
??随後命運的鐘聲開始回響,将我們每個人卷入它的震顫中。
??
營救艾斯的頂上戰争、殘黨與黑胡子的了斷之戰、白二世的追殺...我從未想過一個四皇海賊團,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消亡。
??與悠長的航行曆史對比來說,甚至可以說是在頃刻間,數十年的積累、榮光,全部都于滾滾黑霧和炮火中化為了指間的灰燼。
薩奇、艾斯、老爹、隊長們、還有數不清的船員們.....忽然間,一個接一個地奔向盛大又或渺小的死亡。
而我隻能站在一旁,連選擇死亡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從黑胡子叛逃事件後的某一天開始,我就因身體的衰敗而被禁止參與任何戰鬥。
“不明原因引起的細胞死亡速度加快,照這個速度不出五年...但沒關系,雖然病狀少見,但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馬爾科是這樣說的。
“我們可是四皇海賊團,這點人脈還是有的,你就好好休息吧yoi。”
那是頂上戰争之前的事,當時誰也沒想到碩大的莫比迪克會變成這樣。
??這隻巨大的鲸魚沉入海底的速度、竟然比我的生命衰敗得更快。
??
無論如何,“我”一步步托着病體苟活了下來,作為莫比迪克的未亡人、白胡子海賊團的殘黨。
??
我還有需要做的事。
??馬爾科需要我、活下來的家人們需要我、災後的重建需要我,所以我還不能死。
??正相反,我要努力活下來——才有希望、才有報仇的機會。
四皇之一的倒塌吸引來了無數曾在暗中虎視眈眈的眼線,他們嘶嚎着撲向曾經隸屬于我們庇護的領土,争搶着撕下血肉囫囵吞下。
??
因此,根本來不及為同伴的死亡哀悼多久,馬爾科與我,帶領着活下來并選擇了留下的零星家人們,馬上就投入了戰後瑣碎的相關事宜。
很糟糕,但這緊鑼密鼓高強度的加班的卻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我”的悲傷。
??除了在少得可憐的睡覺時間中偶爾夢見曾經的莫比迪克,大多數時間“我”都在和馬爾科處理這場盛大死亡的餘波。
“我”緊緊地追随着眼前不死鳥的火焰。
就這樣苟活着,馬爾科、以藏、還活着的家人們,給了“我”一種“至少我們還活着、能一起抱團取暖,隻要我們還在,莫比迪克就永遠在”的錯覺,仿佛一切又稍微好起來了。
直到以藏在和之國的死亡。
“我”好不容易搭建起的、僅剩的這層虛幻濾鏡,也坍塌了。
維度這一側的我可以用“這不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來将自己與所看到的慘劇剝離,但“我”不行。
在不死鳥背離和之國飛翔的背上,在還沒有徹底遠離的硝煙味中,“我”的憤怒、怨恨、悲傷與絕望織成銳利的尖刺,擊穿了“攝像頭”的顯示屏。
像薩奇死亡的那一刻一樣,“我”再次向世界另一側的我發出了同頻的共振。
而我隻能被動接受,沒有選擇的權利。如同擱淺的鲸魚,離不開海岸、便隻能服從潮汐的沖刷。
憑什麼?
“我”發問着。
——憑什麼殺害家人的人逍遙自在、頂着令人作嘔的稱号成為新的四皇,而被留下的、無辜的我們卻要不斷地面對逐漸崩毀倒塌的世界?
“我”抓緊身下不死鳥的火焰,世界被溢出眼眶的血紅浸染,勾玉在血紅中旋轉、扭曲成了漩渦狀的圖案。
為什麼?
我也發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