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藏青色的
切下一隻手需要多長時間?
如果你是一個完全的新手的話,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内切下來。
——但如果你像我一樣,曾經有過手腕骨折的經曆,并且在醫生過于嚴苛的關注下被科普了很多關于手腕受損可能導緻的後果且包括截肢的話......
也依舊挺難的。
不過我不是真的要做手術,所以跳過那些繁雜的專業性步驟吧。
刀片足夠鋒利,順暢地刺破皮膚,挑開筋膜,将血管切斷,于是手指從最遠端的指尖開始麻木下來。
我感到身體的一部分在斷開連接,疼痛順着神經攀附上大腦皮層,身體組織被切斷的感覺讓我手臂上的肌肉不可遏制地痙攣...在他們演變成更大片的生理反應前,我試圖像往常一樣抽出一部分藍給自己上心理暗示。
那不是你的手,弗拉德,它不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我在心裡不斷重複着,像以往一樣。
那裡什麼都沒有...切斷它,就像你切斷蒂奇的手一樣,很簡單的。
——但我失敗了。
它依舊在那裡,作為我身體的一部分,清晰地将每一寸被切割和剮蹭的感覺傳導上我的大腦皮層。
手指逐漸“消失”的詭異感覺、被切割的骨擦感...劇烈的疼痛與它們交織在一起,刺激着我的神經。我感到它們在我的身體裡興奮地跳動着,帶動我的太陽穴也一跳一跳地發出尖叫。
我無法說服自己那不是我的手。
白胡子海賊團的紋身就赤裸裸地躺在上面,它在看着我,訴說着近三十年的牽絆——我的前半生,考慮到我應該沒有後半生,所以準确來講,其實是我的一生。
那分明就是我的手,我如何能讓自己忘記它?
明晃晃的紋身不斷加深着“這是我的手”這一點,我開始後悔在開始切割時将手背朝上了。
疼痛讓我的情緒變得敏感,煩躁與急切交織在一起,不知是不是錯覺,淡淡的紅色時不時從我的眼前飄過...但我沒有時間關注這些細節,我的視線定格在藏青色的紋身上。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因為慰藉自己那種原因留下它...我早該讓它離開我的身體的,我早該的。
潛意識中的留戀讓刀刃變得不再鋒利,意識到這一點後,我感到對于“我”感到了憤怒。
弗拉德,别再當個畏畏縮縮的懦夫了,它早就不屬于你了——你早該知道這一點,你早該知道!
在心裡痛罵着自己,我的右手重新握緊刀。
而你卻還寄希望于用心理暗示給自己洗腦——你這個懦夫,難道要讓馬爾科為你的懦弱買單嗎?!
内心的念頭紛雜,但現實從我切下刀開始隻過了兩秒,馬爾科的身影此時卡在了一處鐵架上,暫時沒有再往被向海流深處卷,但也并不穩定,鐵架随時會碎裂。
放棄使用心理暗示,我咬緊牙關。
不要一錯再錯,弗拉德。
集中精神,我繃緊肌肉,用盡全身的力氣壓下刀刃——卡在骨質中的銳器被推動了。
借着猛然的爆發力,骨骼碎裂開,讓我感到有些發麻,但沒有停下,我繼續用力,于是刀刃繼續向下穿過肌肉、切割開脂肪、破開皮膚。
像是切斷一塊千層蛋糕。
帶着奶油和細碎的蛋糕夾層,刀刃從另一側穿出,因為過于用力卡進了石頭中。
失去了連接的端點,被切下的東西翻動兩下,順着海流遊進了不知方向的黑暗中。
像一隻藏青色的魚兒,脫離束縛前往了他該去的地方。
......
而我也有該去的地方。
縱身,我遊向被卡在鐵架間而暫時沒有繼續下沉的身影。
2.不死鳥,你相信命運嗎
艾斯從莫比迪克上偷跑時,馬爾科注意到了。
他本來是想阻止的,但被薩奇拉住了。
“艾斯會找到弗拉德的,馬爾科。”
散着發的廚師長看着他,笃定地說道。
“他會的。”
...這算什麼詭異的說法?
這位和自己一同追捕弗拉德的人,aka船上的四番隊隊長,他本就不嘉的精神狀态從吃掉暗暗果實開始就越來越詭異。
船上的家人問他怎麼了也不說,隻是編些一聽就是謊話的答案,或左右而言其他。
馬爾科一開始覺得他是不是精神壓力過大,給自己逼瘋了。
因為他逃避問題的方式明顯得像是把人當傻子,甚至有時說着說着還自己給自己一拳,然後莫名其妙開始生悶氣...這點後來改善了,從行為藝術改成了閉口不答或轉移話題。
不過因為過于明顯,船上的其他人也開始懷疑薩奇是不是瘋了。
但刨除掉偶爾回答問題抽風之外,他也沒什麼别的異常,最多就是陰沉——而他已經陰沉了五個月了。
且船上的其他人這段時間來心情也并不高昂,所以薩奇的情況便沒有被看作一個嚴重的問題。
也沒有人發現他的狀态和某個已經不在莫比迪克上的人的相似之處。
直到後來某一天,馬爾科一覺醒來、恍惚間意識到,薩奇的狀态——明明和叛逃前的弗拉德很相似,不是嗎?
雖然弗拉德沒有左右拳互毆的行為,但在“針對某些問題避而不談”這一點上确實非常相似——但船上卻沒有一個人發現?
是惡魔果實的力量嗎?讓薩奇變成這樣的人和讓弗拉德異常的人是同一個人?
更加确定了弗拉德叛逃的事另有說法,且薩奇很有可能知道些什麼,馬爾科開始實時關注這位廚師長的一舉一動。
所以這次也一樣。
“為什麼?”
面對薩奇的忽然阻攔,沒有直接掙開他拉住自己的手,馬爾科問道,
“這次是什麼理由,薩奇?”
身上的壓抑感依舊存在,卻仿佛比往常任何一刻都要清醒,薩奇看着馬爾科,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出隐隐的暗紫色,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相信命運嗎,馬爾科?”
......
薩奇隻說了那一句就離開了。
雖然馬爾科不相信命運,也不太相信薩奇嘴裡邏輯混亂的話。
但他聽了薩奇的建議沒有去攔下艾斯,且艾斯确實找到了弗拉德。
潛艇下靠,見聞色感受到熟悉的兩個氣息時,馬爾科看向身旁的薩奇。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什麼都沒說,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裡,目光盯着黑暗中的某一點——那是見聞色中感知到的方向,似乎穿透層層鐵闆和障礙看到了另一側的人。
之前追捕弗拉德時薩奇是最激進的一個,但這時他又沉澱了下來,暗紫色的物質在他身上湧動着,穿過潛艇口鋪蓋上深海建築的外壁,薩奇看向馬爾科。
“......”
熟悉的欲言又止,最終,他隻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