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特培部,剩下兩組因為都沒有發現異常,于是早早回到部裡,小林拓真和巴倫負責審訊抓到的那個質檢員。
沈雀負責旁聽,拿筆記在審訊室外聽記。
案件的所有流程他都會走一遍,這有利于他快速了解辦任務的模式和方法。
這個質檢員沒什麼膽量,被抓以後還不等拓真他們開口問,就全交代了個清楚。
據他所說,他自己也就是聽命行事。前段時間他因為賭博欠下一筆錢短時間還不了高利貸,隻能去黑市找關系拆東牆補西牆。
他發布的帖子很快有人回複,那人是秘密賬号,一上來就要确認他的身份,要他的在樂源的工作證。确認以後出大價錢要他把一批合格芯元“塞進”正規渠道的芯元中。正是急着用錢的時候,他當然就答應了下來。
那人代号鋼筆,跟他用短信聯系,提前一天确定好位置,把芯元給他放在工廠的某個角落,再由他在質檢中偷偷混着塞進去。
“一開始隻是一兩枚一兩枚的放,這樣不容易被發現,而且也不會被查到。可是後來有一段時間一直沒有行動,我還以為是結束交易了。
又過了幾天,突然就發來短信,說是要繼續行動。等我到了平常拿貨的地方,居然看到了十幾枚芯元。
“我當時就說這肯定要出事,你看看,你看看!”男人說得聲情并茂,仿佛自己的預言被印證了一樣。
“你的意思是說,隻要偷放的數量少,就不會被發現?”巴倫坐在審訊室桌前問。他平常是逗趣嘴欠了一些,不過在這種時候倒是很認真。除了龍序之,一隊年紀最大的就是他。
“那肯定的啊。這種事情又不是什麼大事,每個廠子都有。就是看出錢的人手闊不闊而已。”質檢員說道。
“每個廠子?你敢确定嗎?”他又問。
那質檢員抿抿嘴,歪着腦袋,眼珠在眼眶裡轉了一輪,然後才點了點頭。
“每個不敢說,但是芯元廠子裡十有八九都有。這種事情太常見了,拿來次芯元,把好芯元換走,随便一倒手就是暴利。”
“那你換出來的那些正規芯元呢?都去哪裡了?”小林拓真開口問。
“我放到拿貨的地方了。這是他們的規矩,從哪兒拿的就還放在哪裡。”那質檢員回答。
“平常是在倉庫隔間的小空檔那裡,不過也經常換,都繞着倉庫。”
“你沒見過跟你聯系的這個人?”拓真又問。
質檢員搖頭,“沒有,他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不讓我多管閑事。
警官,我手機裡有短信,你們看能不能用腦控聯系追到他。要是行的話,我這算将功補過嗎?能不能從寬處理啊?”
…………
審訊室還在繼續補充材料,沈雀拿着筆記回到辦公室整理信息。
這件事想來沒有很複雜,今天突擊拜訪了幾個大廠就有了收獲,可見對方的防守也并不牢靠。隻要揪住一點不放,總能抓住機會。
跟他接頭的那個人所使用過的賬号經過處理,沈雀并不能進行追蹤定位。不過既然對質檢區那麼熟悉,想來也是内部的人,而且還需要有一定的調度權,是管理層的人。
想到這裡,沈雀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唐繼身邊那個助理的身影。
小楊。
抓捕嫌疑人的時候沈雀就注意到他了。
依靠腦袋裡的芯元,沈雀的計算速度已經超過了大多數的電腦設備,所以當有不按照他計劃線路的因素出現時,這個人就會格外紮眼。
在他的設定中,最先出現的一定是龍序之。但相反,居然是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小楊先來到他身邊。最少一千米的距離,他連氣都不帶喘的。
不好意思,沈雀很難不懷疑他。
根據唐繼所說,質檢區平常的管理都是小楊在負責,那麼他便具備了操作的條件。
嫌疑值直線上升。
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沈雀打開辦公室的電腦讓自己的号挂機,同時開創了另外一條線路,直接去查這個楊助理的信息。
他可是黑+級腦控師,查找自己需要的資料,難度很低。
挂機開創新線路是腦控中一個常見的躲避檢查的好方法。
對于某些高階腦控師來說,常常會涉及到查閱一些隐私信息。這些信息通通收到法律保護,理論上是不可以随意查閱的。但是如果相關部門查不到你的賬号,無法給你定罪,那其實也沒有太大限制。
挂機開創新線路就是運用這樣的原理:打開一台你腦控芯片的常用設備挂機,這樣在數據網中你就有了使用記錄,所以即便查下來,你也有不在場證明。
當然,這要求腦控師必須同時操作兩條線路,而且不能失誤,不然線路中間一旦出現交彙,那就會徹底露餡。
不過對于沈雀這種量級的腦控師,同時操作兩條線路完全不在話下。他甚至可以增加難度,提升兩條線路之間的防護壁,營造出自己隻在進行一項操作的假象。這種事情他其實已經非常熟練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每次去澄勵都看起來畏畏縮縮的樣子?因為那裡正在建立他的腦控思維模型,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與那龐然大物相聯系,稍微動一點邪念都會被捕捉到。
但事實上,隻要離開澄勵的管轄,他幾乎做過任何可以做到但不一定“正确”的事情。
畢竟,如果可以不被審判以及懲罰,誰還會懼怕法律呢?
閑話少叙,繼續說回芯元案本身。
挂機以後,沈雀坐在電腦前發呆,事實上正在大量查找着相關資料。他在離開樂源以前就通過無線網鎖定了小楊的手機,根據發現的手機使用情況來看,他似乎還有一台備用機。
嗯哼。
沈雀感覺到自己似乎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備用機。
備用機……
他閉着眼,如一台無聲的機器,正快速運作着,齒輪咬合,履帶推進……
很快,備用機也被鎖定,破解密碼後,沈雀将裡面已經被删除掉的信息通通恢複,然後打印出來。
拿到燙手的文件時,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于是……
“叩叩。”
他下樓到龍序之的宿舍前敲響了門。
龍序之請他進去坐,還給他倒了杯水。
“是案件有了新進展?你去旁聽,感覺怎麼樣?”龍序之把玻璃杯遞給他問。
“還不錯。”
沈雀接過水杯,環視着周圍,似乎在記住些什麼。
隊裡七個人在這裡都有自己的單人宿舍,雖然也會回自己家裡住,不過多數情況下是住在這裡的,畢竟接任務行動什麼的都方便一些。
龍序之的宿舍挺幹淨的,嗯,這裡的幹淨指的是大體上的狀态。至于桌上沒有對齊的書,髒衣簍裡的替換制服,吃了一半的蘋果,倒隻是些生活氣息的增添了。
龍序之應該是去洗了個澡,發梢還是濕的,拿着毛巾在頭上胡亂擦了兩把就給沈雀開了門。
“隊長,我想問一下,如果我們掌握了一個人的犯罪信息,但是這個線索得來的渠道有待商議,那麼線索還能用嗎?”沈雀問道。
龍序之在鏡子前抓了把頭發,讓發絲不會紮到眼睛,聽他說完,然後扭過頭看他一眼,又扭了回去。
“你找到了?是唐繼那個助理嗎?”
“你怎麼知道?”
沈雀有點震驚。
他對于楊助理的懷疑是有絕對的證據的,但龍序之事先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又怎麼會脫口而出是他呢?
“當時你想走最後,他偏偏要把你往前擠,顯然是怕你一個人去查東西。後來你果然不見了,他很快也借口要去工作離開了。”龍序之說道。
“他的神情太緊張了,丹葵也正盯着他呢。”
“丹葵也看出來了?”
“嗯哼。”
沈雀突然覺得自己跟他們比還差的不少,沉默了。自己查了半天才發現了不對勁,原來别人很早以前就已經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