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你看,由裡很害怕你,哭的很厲害呢。她讨厭這樣的你,不可能和你回去的,你要永遠失去她了。”
外守一果然看了過去,在看到小孩的時候眼中的神情柔和了一瞬,卻在看到她哭的更大聲,反倒躲在讓她消失的罪魁禍首身後目呲欲裂。
“由裡,你怎麼可以不聽爸爸的話?那個家夥拐走了你那麼多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他的身軀向前,似乎想要沖上去。
狙擊槍的子彈就是在這時候命中了他的頭部。
那強大的後坐力讓男人的身體向後倒去,刀在脫手前滑在了女性頸部。她順着那力度向後仰去,躲開緻命的角度,但仍舊被那鋒銳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惡,離得太近了都濺到了她的衣服……
可能是見她爬起來後臉色變得特别難看,少女還沒完全站起來,就被呼啦啦圍上來的人直接送去了醫院。臨行前,她看着茫然站立在原地不知該往警局還是醫院去的貓眼青年,内心暗自想到:
就當是為他平日裡給自己做筆記的一點回禮吧。
如果外守一被活捉,以現有的法律并不能判死刑,但黑手黨堅信的是最樸素的普世理念,一報還一報,很公平。
死亡向來對所有人都同等公平。
進警局進到輕車熟路的降谷零帶着心事重重的幼馴染,以及兩位還是第一次進來的警校生,再一次和松本清長面對面。
在做完筆錄,詳細地詢問了幾位警校生後,松本清長的直覺對這件以這個結局結尾的案件仍有疑慮,他突然問道:
“黑羽小姐的成績在學校怎麼樣?”
“呃,其實,那個…好吧,比較差。”
降谷零閉了閉眼,還是說了實情。
近戰能力一般,手槍使用更是一塌糊塗。
他們曾經看見她制服過一個闖門的家夥,所以想當然地認為少女在近戰上一定相當強。但上周他們上課,教官在教過他們招數,要求兩兩搏鬥的時候,他們看着少女像個沒上蠟的木偶一般僵硬地按指令行動,仿佛生鏽了一般做着看上去一模一樣事實上效果完全不相幹的動作。
“手槍呢?”
十槍脫靶六槍,剩下四槍人體描邊。盯着面前的靶子,當時的黑羽結衣看上去比任何人都不敢置信,她甚至懷疑地看向自己的手槍,讓松田陣平幫她再拆開檢查了一遍——
還是描邊。
學習方面更是隻靠優等生接濟,幾次小測的成績也相當慘淡。
可謂是中等偏下,隻有手巧一些更加細心算得上優點。
至于心理素質…這點見仁見智吧 。
松本清長額角突突地痛起來。
“但黑羽她第一時間不顧安危地救了那個小女孩,所以我覺得她也是相當有警察的擔當的!”
見他臉色難看,松田陣平反而立即嚷嚷道。
“對啊,小結衣也是有自己的閃光點的!”
“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
松本清長揮揮手,思維都雜亂起來。
等到警校生們急急忙忙來了醫院,正打算問朋友的病房在哪裡,就見到黑羽結衣從急診那邊走了出來,脖頸處有着鮮明的白色繃帶纏繞一周。身上幾處擦傷也做了處理,看上去有點狼狽。
少女臉色帶着蒼白,卻在見到他們後還精神不錯地打了個招呼:
“我沒事,先回去吧。”
“醫生怎麼說?”
“皮外傷而已,真的要住院就有些浪費公共資源了。”
黑羽結衣沒有理會他們那些複雜的欲說還休的小心思,而是借着手機前置打量起現在自己的這副樣子。
如果把眼睛遮住,再在臉上貼一塊紗布,就像極了平日裡太宰治的常見配置。她頗感新奇地給自己拍了張照權作留念,沒想到點開照片一看,取景框四張臉耷拉着,好像自己不是病患,他們才是。
到了學校之後,諸伏景光更是噓寒問暖,如果不是性别限制,他說不準想走進宿舍替她蓋好被子來把少女從頭裹到尾。
警校的同伴們相處起來和旗會的大家有輕微的不同。
可能是生長環境以及經曆的區别。
旗會的所有人都是浸淫多年的黑手黨。在他們看來,危險與他們無時無刻相伴,那種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緊繃和刺激感令人發自内心的感到愉快。他們不介意也不避諱那些死亡、任務、血腥與黑暗。與此相對應的,他們也深知自己力量的強大,對同伴更加有着實力上的信任。
警校的同期則更加堅信公序良俗,道德和法律。他們站在陽光下,懷揣着對未來的熱情,對美好事物的堅信和向往。即使是父親遭遇冤枉的松田陣平,也隻是想要揍那個警視總監一頓。他們是如此信賴陽光下的一切,以至于對那些灰暗的部分完全不敏感。
就像是他們知道她當時說了什麼激怒人的話也不會歸咎于故意,看到她鋒銳的一面也隻是當作自己的錯覺。
黑羽結衣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份愧疚帶來的補償。這裡的生活平靜惬意,似乎處在校園這片伊甸内,就不會被高塔外的任何事而煩憂。
也能遺忘橫濱此時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