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房間裡蕩着濃郁的檀香,修士們都不知所蹤,隻有一名不省人事的少女。
少女看衣着是绮音閣的舞姬,她的後頸汩汩滲出鮮血,已是危在旦夕。
柳意沒有猶豫,謹慎擡起少女,一步一退地走出房門。
在走道放下少女,柳意額上已滲出點點汗珠,她顧不上擦汗,取出藥箱開始救治。
……
陸明霜親眼目睹畫皮鬼消失,不是沒有懊惱。
就差一點。
如果用蝕心,出劍更快,大抵能做到一擊必殺。
想歸想,陸明霜完全不準備放出蝕心。
和一把劍冷戰,她難道要先低頭?
再說易無疆不知藏在哪裡,随時可能出陰招,她放個叛徒在身邊,不是等着吃暗虧麼。
……陸明霜這樣想着,忽覺空氣凝結,像在她身前凝成一道不可見的冰牆。
冰牆很是脆弱,一碰就碎開。
身體穿過無數碎冰,突來的涼意讓她打了個寒噤,隻是那涼意彈指消散,唯剩撲鼻而來的幽檀香。
陸明霜馬上想到宛娘。那個女人身上帶這種香味,卻淡得多。
不過這裡沒有宛娘。
也沒有畫皮鬼,沒有被害的舞姬和姬嘯。
眼前移形換景,是個陌生的房間。
陸明霜看看四周,繪彩窗子、裝飾華麗,還有無處不在的鏡面都說明這裡依然是绮音閣。
這時,不遠處傳來驚叫:“我、我在哪兒?陸師姐!陸師姐!你能聽到嗎?!”
姬嘯麼?
陸明霜有點辨别不出聲音,說實在的,她本來也不太記得姬嘯的音色。
不過,除了姬嘯,應該也沒人是這種反應了。
陸明霜推開門,循聲而去。
門外是眼熟的琉璃長廊,陸明霜走了幾步,皺起眉頭。
短短一段路,她好像又碰到了不可見的冰牆,肩頭一陣寒涼。
發出聲響的房間在前面,陸明霜未作停頓,繼續走去。
越靠近聲音越清晰。
“……什麼叫吃軟飯!我就沒吃好嘛!”驚愕中含着委屈。
“小蓮?小蓮是很可憐,但她的情郎又不是我,我怎麼給她贖身?”
“我說你,你怎麼連情郎也能認錯!”大概是對小蓮說的。
“哎呦姑娘,求你别看我了,我真沒和你暗許終身……别哭了……”語氣不自覺放軟。
“妖女!休想迷惑我!隻有陸師姐可以拿走我的身心!”又堅定起來。
陸明霜:“……”謝謝不要。
是姬嘯吧。
不知他在裡面遭遇了什麼。逼良為娼或許不适合形容這類場面,不過很接近了。
接着,好像幾個人扭在一起,撞倒了什麼,一片噼裡啪啦。
“喂喂,你們别過來呀!!!”
門突然被撞開,青衣書生跌跌撞撞爬出來,表情頗是魂飛膽顫。
他頂着陌生的臉,哭喪道:“陸師姐,陸師姐你在哪兒?我說不清了,快來救我!”
烏皮六合靴在他面前停駐。
姬嘯警惕地擡頭。
中年男子衣着華貴,氣度非凡,臉上鄙夷的表情卻莫名熟悉。
“别喊了。她們隻是幻象,你不需要我救你。”中年男子淡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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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星捧月原來是這樣的感覺……真好啊……
鐘曉寒不由恍惚。
為什麼心底還有點慌,感覺不太真實?
不。不會不真實。
本來就該這樣。
這是她應得的。
她出身沒落的小世家,家族曆史上修為最高的人也才元嬰,而且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元嬰先祖沒世後,家裡就隻剩下庸碌之輩。
直到她出生。
她降生時霞光滿天,預示了這個嬰兒的不凡。
事實也果真如此,她還不會說話就學會引氣入體,後來修行也一日千裡,小小年紀便結成金丹,是衆口稱頌的天才修士。
她不但修為高,人緣也好,家裡人把她捧在掌心自不必提,街坊四鄰都擁戴她,王孫公子以見她一面為榮。
這不,她就要正式拜師離開家裡,她的朋友們特地為她踐行,選在昂貴的绮音閣。可她熟悉不熟悉的朋友實在太多了,連绮音閣最大的場子都坐不下。
放眼望去,滿座高朋皆為她而來,鐘曉寒心底感到幸福,嘴角卻浮現一絲調皮的笑意。
可惜,她要讓他們失望了。
她隻是做做樣子,不會真正拜入那個門派。
仙盟又怎樣?名門正派又怎樣?在靈氣稀薄的滄瀾界,有幾個人能真正成仙?
但她不一樣。
有先見也好,僥幸也罷,她的确是天之驕子,她找到另一條路。
真正能夠成仙的路。
易無疆。
想到他,鐘曉寒甜美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