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信件的那一瞬間,閻妄川的臉色劇變,眼底似乎壓抑着熊熊的火焰,渾身的情緒都像是被壓抑到了極點,殷懷安看着那薄薄的紙,想問問又覺得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不好,他實在是不願意攪和進這不知道什麼時代的風波裡,他就想趕緊出去,找到回去的辦法。
閻妄川掃到他伸出來又縮回去的手,沒說什麼,将紙放到了他手上。
哎?又給他看了。
展開之後殷懷安的臉色也不好看了,紙上的内容很簡單,南境戰敗,要求割讓領土,從紙面上看是割讓五個州,還要通商,互市,賠付白銀,這熟悉的配方瞬間激起了殷懷安刻在DNA裡的憤怒:
“割地賠款?和誰打的打成這樣?這五州是多大啊?”
到這裡這麼久了,他除了身份一無所知,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朝代,不知道如今的朝代是個什麼光景,是大一統王朝還是四分五裂。
閻妄川見到信件此刻反而冷靜下來了,洋人的動作在他的預料之内,忽然他看到紙張的右下角有兩條不顯眼的斜杠,就像是紙張本身的瑕疵一樣,這是從前他私下傳送信件的暗語,兩條杠代表有兩條消息:
“就這一張紙嗎?還有嗎?”
殷懷安一愣,立刻去掏袖子,果然,在袖筒裡竟然還有一個小紙卷,他立刻遞給閻妄川。
“南海一戰,十炮七啞,南境水師死傷過半,水軍提督鄒文生陣亡,副提督趙木率軍退至崇州,洋人已陳兵沙江,南海戰火不免,王爺需早脫困。”
閻妄川認出了紙條上的字是秋老頭親筆,南境的局勢必然十分危急,他不能再在這個牢裡待下去了。
殷懷安也掃到了這條上的内容,洋人?是洋人入侵?什麼情況啊?現在到底是個什麼背景,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脫困兩個字上,這人能出去?
“王爺,這麼久我還不知道您是什麼王爺?”
閻妄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我姓閻。”
殷懷安愣了一下,焰?焰親王?我靠,不是吧,這就是原主那個老師說那位要回京能幫他求情的焰親王?直接求到牢裡來了?他簡直欲哭無淚,那他還能出去嗎?
閻妄川沒有再管他,而是轉頭去看了地圖,這一天殷懷安都心裡忐忑,扒着木頭做最後的掙紮:
“王爺,你是不是能出去啊?”
“王爺,你出去的時候能不能捎上我啊?”
“我告訴你我有辦法可以修大炮,我還可以讓大炮增加射程,帶上我呗。”
“你看我還要來了止痛藥,是給你要的。”
殷懷安手裡握着瓷瓶沖隔壁的人晃,抱着欄杆可憐兮兮地碎碎念。
閻妄川的耳邊少有這麼吵過。
“安靜一會兒。”
殷懷安...
京城的冬天白日的時間短,很快太陽便已經西斜,沒人注意到閻妄川的窗口徘徊着一隻鷹隼幼鳥,那幼鳥通體雪白,絲毫沒有成年鷹隼天空霸主的威懾,反而因為吃的太肥而有些像小肥啾。
入了夜又冷了下來,牢頭來送飯了,可能是因為閻妄川的關系,殷懷安的飯菜這幾天已經沒有馊的了,勉強還能下咽,而隔壁的人明顯吃的和他不一樣,不是他這種像喂狗一樣的骨瓷碗,而是用精緻的漆木飯盒送來的,香味兒他都聞到了。
肚子不争氣地咕噜了一身,在夜晚的牢裡顯得十分明顯。
閻妄川夾了一片鹵牛肉,側目瞧着隔壁眼巴巴的人:
“想吃?”
殷懷安擺爛出聲:
“不是廢話嗎?”
閻妄川短促地笑了一下,真的提着盒子過來了,四菜一湯,擺盤精緻,殷懷安自從到了這裡,哪見過這些,一個鹵牛肉看的他眼睛都直了,不過還不至于失了神志,萬一裡面有毒呢?所以閻妄川吃了哪個他就跟着他吃那個,他不認得毒,這人肯定認得。
這麼多天殷懷安第一次吃了一頓飽飯,他抱着暖爐,裹着被子縮在欄杆邊上迷糊了過去。
外面打更的聲音響起,在三更天的梆子剛響過之後,殷懷安感覺手臂被人抓了一下,他一個激靈醒過來:
“誰?”
“是我,咳咳...”
熟悉的聲音傳來,殷懷安轉頭才看是閻妄川拉着了他的手臂,搖曳的燭火下他的臉色雪白,唇角都是血迹,他甚至懷疑他是做噩夢了。
閻妄川用手抵在唇角,震着胸腔的咳嗽斷續地停不下來,每咳一下,嘴角的血迹就順着往外湧,殷懷安張了張嘴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了?是不是你的傷?”
閻妄川的聲音艱澀:
“是毒。”
殷懷安瞬間傻了:
“毒?是,是晚上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