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小,看起來雜亂不堪,其實不亂,隻是東西多,堆得沒地方下腳。
高傑拎着禮物在門口看着,直到大姐叫他,他才回過神。
“媽在裡面。”
趙小慧說着推開小門。
一股難言的味道飄出來。
趙小慧一聲不吭進屋端出痰盂,然後去外面耍,老樓的衛生間是公用的,沒家都自己放着尿盆或痰盂。
高傑躊躇的站在卧室門前,門半開着,他往裡面看,很昏暗,隻能大概看見床上鼓起。
拎着禮物的手被袋子勒的有些發麻,他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進去說什麼。
趙小慧洗完痰盂回來,看見這個多年未見的弟弟還站在那,紋絲未動。
“怎麼不進去?”她把痰盂放下,從弟弟手裡拿過東西放桌上。
高傑張了張嘴,沒出聲。
趙小慧已經拉着他進去了,“媽,弟弟回來了。”
床上的人沒動。
高傑有些無措看向趙小慧,“是不是睡着了,要不……”
背對他的人慢慢扶着床坐起來,趙小慧把窗簾拉開,高傑才看清他的親生母親。
滿臉溝壑,瘦的皮包骨頭,顫顫巍巍的動作,看得令人心酸。
高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着親生母親坐都坐不穩,他想過去扶一把。
手剛擡起,他聽到母親說——
“你回來幹嘛?”
蒼老的聲音有氣無力,就像她此時的狀态,由内而外的散發着油盡燈枯。
可這句輕飄飄的話卻像是一個榔頭把高傑釘在原地,動都動不了。
他……聽錯了嗎?
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萃滿了毒液的利箭,帶着倒鈎,撕扯他的血肉。
高傑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離開的,他好像說了什麼,但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耳鳴又開始了。
幾個坐在馬紮上的老大爺看着單元門口,正在使勁拍自己耳朵的陌生青年。
那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外來的,也不知道找誰。
“小夥子你找誰啊?”
“……”
高傑什麼都聽不見,隻有持續的耳鳴聲,記憶好像也被拉回到初二那年。
他穿着裙子在廁所被一群人嘲笑,刺耳的笑聲、辱罵、倒在身上的污水,全都被耳鳴聲覆蓋,什麼都聽不見了。
什麼都聽不見了。
真好。
……
融溫書沒有耳鳴的經曆,為了能更準确的演出耳鳴狀态,他查了一些資料,拍這段之前特意戴耳機聽網上的仿耳鳴純音樂。
聽太久取下耳機,都感覺還有嗡嗡聲,那種聲音感覺像是竄進了腦子裡,很不舒服。
不過挺有效果。
他在拍這段戲時很輕易就能進入狀态,不知道是入戲太深還是耳鳴聲太洗腦,哪怕後面導演喊卡,他也感覺還是能聽到耳鳴聲。
拍完這部分正在休息的融溫書不停揉搓耳朵,想把耳鳴聲弄沒。
但不管怎麼弄,嗡嗡聲都萦繞在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