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事情經過的人見這情形不明所以,磕磕絆絆說:“沒,沒什麼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那個要你們做這件事的人,身上還有什麼細節。”
男人卡機般停頓住,又想了一會兒說:“衣服是很平常的黑色……但料子肯定很貴,不像是,不像是F-2300上有的,還有……”他努力翻找着當時的記憶。
“還有!他的手背露出來一小塊,上面好像刺有什麼形狀還是圖案之類的,離得遠實在模糊……其他的真的沒有了!”
嬴緒雙手緊握,指背間顯現的骨骼青筋似要刺破薄皮血肉,她轉向小團夥的頭目:“現在,還能聯系上他嗎?”
男人隻好在衆目睽睽下點開通訊設備,試着向黑衣人留下的聯絡号發送信息,卻意料外的發送失敗了,隻顯示出該序列号不存在。
這下他也沒轍了,偷偷打量嬴緒和克裡斯的神情,見前者的模樣,再和她溝通的可能性較小,便嘗試對克裡斯求饒:
“我們能說的都說完了,而且看在我們沒做什麼的份上,要不,要不先放我們走吧?您說?”
該了解的信息已經掌握,留他們在這除添亂外也沒用,克裡斯剛示意,幾人立馬火速起身逃離,擔心他反悔。
門口隻剩他們兩人。
“嬴緒,你……”克裡斯難得這般猶豫。
通過剛才的隻言片語和觀察得出的情形,他猜測十有八九是阿特莉埃出事了,否則很難見到嬴緒如此不同尋常的樣子。
克裡斯有些憂慮。
假如他還在前線作戰,作為一個将領對待自己手下的士兵,自然有辦法處理這種事。
但他現在隻是一名預備軍校的老師,面對的,是失去了至親之人的年紀尚小的學生,浮淺的安慰之語太過蒼白無力。
他隻能就方才的話題接續:“剛剛那些人說的話,你怎麼看?能知道有可能是誰做的嗎?”
嬴緒胸腔起伏,深呼吸後回話:“不是我見過的,但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他們說的人。”
“照這樣看來,對方惡意顯露在外,他們或許留有後手,屆時你也會有危險。”克裡斯不願明明知道有事,還讓學生處于險境當中,“我記得你現在的住址不是這裡吧?”
“不是,在另一個地方。”嬴緒聽到克裡斯這句話,就知道他怎麼打算了。
“行,你自己一定多加注意,有什麼需要的就提出來,預備校和我都會盡力協助的。”
“謝謝你,老師。”
嬴緒婉拒了克裡斯停留在此幫忙處理後事的想法,她隻想和莉亞最後再待一會兒。
“我相信,費格女士也會希望你重新振作起來,好好考上軍校,繼續自己的人生。”
耳邊久久回蕩克裡斯走之前的話語,嬴緒攤開掌心,看着滿手的血污出神,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一下,仿佛在汲取阿特莉埃殘留于她指尖的最後一絲溫暖。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阿特莉埃對她的最大願景,不過身體健康,一生平安順遂。
哪怕是走到生命的盡頭前,都在惦記着她。
隻有這麼簡單。
就像嬴緒最大的願望,是上完軍校,在最短的時間内積攢軍功掙得軍銜,獲取通行證後,帶着阿特莉埃搬離F-2300邊緣星球,到一顆中等星系的宜居星落地生根。
不需要多大多好的家,隻要兩個人一直在一起。
她始終記得,在小時候第一次說出這個願望後,阿特莉埃臉上難以抑制的笑容。
為什麼,這麼普通又平凡的、沒有牽扯到其他人利益的願望,也要被剝奪呢?
她至今為止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被輕易打破。
到底是誰?
嬴緒在紛雜不堪的思緒中抽絲剝繭,整理所有已知信息。
阿特莉埃諱莫如深、一直隐瞞的秘密,那個時刻決絕的态度,特意僞裝使人無法察覺、手背刻有刺青的,身份來曆不明的殺手。
和那道星球上似有似無、意味不明的視線,包括一切籠罩在陰暗角落裡的東西。
不論是什麼,她都絕不會放棄追查。
誰參與進來過,誰做的,就必須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