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和薪水有什麼關——”
“當然有關系!紅岩鎮警察的薪水才不到亞爾加州平均工資的一半,而你現在要為了這50%去送命。”
薇拉猛地甩開他的手,琥珀金的眼珠在黑夜中亮如日輪。
“我XX才不是為了錢,”她的表情憤怒到了極點,“有人求救,我就伸出援手,有人犯罪,我就制裁罪惡,貪生怕死的人沒有資格稱作警察。海倫我非救不可,你害怕的話可以坐在車裡等我,就是——别XX來擋我的路!”
“冷靜點姐們。”
巴德利落地翻出第二個防毒面具戴上,“我的意思是,這種可能會送命的任務,應該讓我這種不需要養家糊口的人去。”
薇拉忽然愣住了。
她想起來,一年以前,這個自大的男人曾經說他不在乎警察微薄的工資,那時她氣壞了,以為他在諷刺這份工作的吃力不讨好,嫌棄紅岩鎮的貧窮。
現在她突然懂了——
這個神經病隻是覺得,像他這樣有能力又不差錢的人,才應該奮戰在一線啊!
放棄曾經的榮譽,放棄富足的生活,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工作,喝最讨厭的仙人掌汁,睡沒有膈音的鐵皮房,熬夜巡邏,曬到脫皮生斑……
他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公子哥。
他是真的,真的,想要成為一名警察。
“我居然到現在才發現……”薇拉啞然失笑,“你是個理想主義者。”
“現在發現也不晚。”巴德拍拍她的肩,“既然你執意要去,我們一起上!”
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下,兩位勇猛的警官踹開房門,向着滾滾濃煙發起沖鋒。
海倫的屋子隻有一層,但這一層被她用各種奇怪的家具填得滿滿當當。濃煙當頭,步行其中的困難程度不亞于走迷宮。
“有誰在嗎?救命!救命!”
求救聲從西北角的卧室傳來,他們趕緊沖過去。
“開門,海倫!我們來救你了。”
“噢親愛的薇拉,還有巴德,我當然很想打開門,但它被我上鎖了,我想不起來鑰匙在哪。”
巴德兩腳踹在門上,疼痛從他腳底心傳來,他忍不住大聲吐槽:“卧室門非得用钛合金嗎!”
“為了防止白星人入侵嘛!”
“你……”
“忍住忍住!”薇拉竭力控制同事的高血壓不要爆表,“海倫!卧室門有沒有備用鑰匙?”
“有!”
“在哪裡?”
“我忘了!”
巴德氣笑了。
“别和老年癡呆計較,”薇拉環視走廊,突然靈機一動,“這屋子是馬棚改的,牆體用的是木材,我們直接撞開!”
“海倫,退後!我數一二三——”
“撞!”
穿着睡衣的老太太呆若木雞地望着自己卧室牆上的大洞,頭戴防毒面具的二人威風凜凜地向她伸出手。
“來吧,和我們走。”
海倫熱淚盈眶地鑽進防火毯裡,有什麼東西銀光閃爍,巴德低頭,發現鑰匙就在她脖子上挂着……
“哎呀!我想起來一件事!”
“鑰匙就在你脖子上。”巴德沒好氣地說。
“不是這件事,”海倫不好意思地搓手,“我為了抵擋白星人進攻,買了很多武器,就存放在地毯下面的隔層裡。”
薇拉趕緊勸她,“武器這種東西,沒了就沒了吧,命重要啊!”
“不是的,”海倫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的武器中……有半噸炸藥。”
?
半噸什麼?
卧槽!!!!
巴德立即将老太太夾在腋下,二人朝着門口玩命跑去!屋外看熱鬧的居民眼見他們王者歸來,紛紛圍上來鼓掌吹口哨,恨不得沖上來給他們一人一個吻。
“别XX吹了!快跑啊!”巴德怒吼着狂奔。
“哎呀,巴德又害羞了!”
“朋友們!”薇拉緊跟其後,“這裡要爆炸了!”
習慣安甯的小鎮居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人挪動步伐。
海倫掙紮着擠出半個頭,中氣十足地沖着大家喊:
“要——爆——炸——了——”
“不——跑——就——等——死——”
俗話說三人成虎,更何況所言非虛。眼見他們仨的背影逐漸模糊,膽子最小的男人說“總、總之先離開這裡”,然後跟了上去,很快又有兩個人開始跑,接着是烏泱泱的大部隊。
紅岩鎮僅此一屆的夜間馬拉松,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開始了。
灰色的蒼穹之下,遠處的房屋火光蔓延,滿頭大汗的人群在山坡上奔騰,每個人臉上都摻雜着激動和驚恐,活像從奴隸主莊園裡跑路的苦命人。
照亮黑夜的光降臨。
但隻有一瞬。
巨大的氣浪排山倒海而來,閃電與雷鳴更加洶湧,大雨竟然在此刻傾盆,灰頭土臉的人群或趴或站,共同仰望蘑菇形狀的雲朵慢慢升騰。
應該沒有什麼事比這更炸裂的了……吧?
“那、那是什麼?”
蘑菇雲頂部的天空猶如裂開的鏡面,V字型的龐然大物在雷電的光芒中忽隐忽現,密集的雨水勾勒出它龐大的身形。
要不是在場的人全都屏息凝神盯着它,巴德一定會以為這是自己在夜班不小心睡着做的夢。
“那是白星人的飛船,”海倫癫狂地揮舞手臂,臉上不知是淚還是雨,“哈!我知道!我就知道!他們果然從未離開。”
陌生的轟鳴順着空氣傳來,飛船的底部倏地亮出七八個巨大的光點,沖着人群晃悠悠地飄了過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駛過衆人頭頂的時候,一切光亮與雨滴都被掩蓋。從機翼兩側的距離判斷,這艘飛船至少有2公裡以上……
如此巨大的飛船,在這座小鎮究竟藏了多少年?
雨幕中的人們肩并着肩,沉重地目送它離開。所有人都隐隐意識到,這個世界即将再次迎來變革,平靜的小鎮生活或許就要一去不複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