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哲明隻得閉上眼睛,然而這麼做毫無用處,“嘩啦啦”的水聲竟好像直接流淌在他耳畔,簡直是抓心撓肝般地刺激!
“要洗,還是要洗!”方哲明晃頭無奈道。
“方哥,睜開眼睛……”冷不丁,姚曳忽然在他耳邊說,那聲音于紛繁的水流聲中清晰無比。
睜眼的刹那,目之所及是姚鼻尖上的小痣,以及姚半眯的睫毛。
大腦有片刻的宕機,方哲明的視線在那兩扇睫毛間輕輕滑過,睫毛裡頭藏着姚曳的兩顆黑眼珠,被衛生間的燈光照得十分透亮,有一種純粹的甯靜,安撫他躁動不安的心。
幾秒鐘的時間不夠他仔細品味這個吻,但他到底沉下心來,盯着姚移開的小痣,以及那兩片睫毛發怔。
水流聲被無限縮小,酒意使得他眼前蓦地一陣陣發黑,在下一場親吻來臨前,姚曳緊緊攥住他的手。
“你自己選,是要洗還是要親?”姚曳問他。
此時衛生間正對樓道的小窗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老樓裡有居民回家,這是再尋常不過的聲音,然而每一聲都仿佛敲擊在方的心尖上,震撼又美好。
距離那場發瘋已過去大半個月,姚曳出血的嘴唇已經長好,可就是不給他親。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恐怕姚曳是叫他弄怕了,怕他控制不住又要将人往死裡折騰。
等到樓道裡的腳步聲漸遠,方哲明仍徘徊在咚咚的巨大心跳聲裡難以自拔,他忽然矮身将姚曳抱起來摟到身上,正要出門,姚曳拍了下他的肩膀。
“去把水龍頭關上!”姚的語氣頗有些命令的意味,像是在同喬巴說話。
然而方哲明渾不在意,他抱着人聽話地走到水盆邊,伸手去摸開關的時候,那股好容易被壓下去的強迫感忽地再度襲來。
水仍“嘩嘩”流淌,他的手在按與不按之間猶豫。
猶豫了幾秒鐘,他的心裡防線開始崩潰,逃避般把臉埋進姚的頸窩将那裡的味道深深嵌入鼻腔。
姚曳從他身上跳下來,但仍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親完邊用目光隔空摩挲他的嘴唇邊問:“要洗嗎?”
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把手被毫不猶豫地按下。
于是擾人的水流聲驟然消失,淹沒在難分難舍的親吻裡。
兩個人是側躺在床上的,沒有誰壓着誰,可是又實在親得纏綿,乃至于分開時唇間拉扯的水線都帶着某種神奇的張力。
方的嘴裡有股發酵的酒香,姚曳是不愛喝酒的,入口的苦和辣是勸退他的主要原因,然而他覺得酒到了方哲明的嘴裡竟是泛着微微清甜的,像大菜場的老奶奶推車賣的甜酒釀的味道。
親吻延續了很長時間,方哲明一直都是克制的,仿佛是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獎勵。
不克制的是姚曳,他親到腦袋昏沉,親到嘴唇融化在方呼出的香甜熱氣的。
到最後,姚曳索性在舔方的嘴唇,宛如是隻小狗在舔心愛的玩具。
半晌,方哲明忽然叼住姚小狗的舌尖輕輕碾咬了下,姚曳便覺舌頭發麻,大概是親的時間太久太久,他睜開眼睛同方對視,臉上泛着兩抹紅暈。
“我可不可以……親别的地方?”方哲明試探性地問,又用發茬往他身上拱。
拱得姚曳沒繃住,“哈哈”笑出聲。
姚用胳膊撐着腦袋,輕輕碰了碰方的嘴唇,然後道:“不着急,歇一會好嗎?”
方哲明于是摟住他的腰,兩個人靠在一起安靜地說話。
“我今天,是不是表現得很好?”方哲明問,他自覺無論是在應家還是在衛生間,他的表現簡直無可挑剔。
“嗯,”姚曳點頭,目光在他唇邊徘徊,“叔叔阿姨肯定特别喜歡你,你知道,他們對我很重要,非常重要……”說完控制不住同方哲明短暫親了幾分鐘。
雖然有應寄從旁添亂,但到底方哲明沒發難更沒甩臉,他同姚曳一樣恭敬地對待應爸應媽,這一點最令姚曳内心歡喜。
所以,今天的獎勵是有些感激在裡頭的。
“我知道,”方哲明說,方是沒怎麼受過長輩憐愛的,其實他很能體會姚曳對應家父母的感情,但他又想,誰會拒絕那樣的姚曳呢,于是他邊在心裡描繪當時姚曳楚楚可憐的模樣,邊情不自禁道,“如果我那時在就好了,那樣我會把你帶在身邊,好好保護你。”
姚曳把臉埋進他胸膛,良久,才終于悶悶地說:“其實,我去找過你,很多很多次……”
方哲明愣住了,把姚曳的臉重新捧到自己面前:“你來過,什麼時候?”
“我在上海念的大學,從大四開始就在XX大廈一樓的咖啡店裡打工,你那時候,沒來買過咖啡,所以不知道……”XX大廈是閃星公司所在地,方哲明大四沒畢業,便同段二合夥在大廈撺了間小辦公室,後來公司上了軌道,租賃的面積也就越來越大。
到姚曳大四的時候,方、段二人整天忙于應酬交際,公司往往隻留歐陽蹲守,因此别說買咖啡了,一周能有一半時間正常上班就算不錯了,然而即便去買了,誰會專門留意咖啡店裡的小小員工呢?
“那為什麼……”方哲明爬坐起身,臉色因激動略微有些發白,“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不敢,”姚曳跟着他坐起身,垂着眼睛默默道,“我害怕你讨厭我,你身邊總是圍了很多……人,”他頓了頓,又接着承認道,“後來我聽方固秉打電話說你要結婚了,我沒辦法,才去電梯裡裝偶遇,恐懼症……恐懼症都是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