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向下撤刀,回身再砍。
謝不暮還維持着剛剛的姿勢,隻不過略微偏頭躲過她的刀尖,強行把她的刀壓了回去。
“力氣不夠大就不要盲目耍狠招,用巧勁不會嗎?這才開始就心神不穩,是要我專門停下來等等你?”
謝思存咬牙換着招式再攻,努力抛開心中雜念。
謝不暮并未用全力,或者說她連腦子都懶得用,謝思存用哪招她就回哪招,兩人就像在照鏡子,可偏偏鏡子對面的人壓力頗大面露難色,她若無其事得像個局外人。
“可惡!”謝思存劈了一刀後迅速後撤兩步,破罐子破摔地把刀尖插進地面,“你是強,但也沒必要把我當傻子戲弄!”
謝不暮也把撼海直直立于地面,“你要是靜得下來就會從剛剛的比試中學到東西,你明明不是笨蛋。”
“你在教我……?”謝思存滿臉不可置信,說出的話都帶着顫音,“你有什麼資格教我?我們是仇人。”
“好像也沒什麼直接的仇怨吧?謝不暮撇撇嘴,“你的意思是我這個謝家人不配教謝家刀,但懷情配?他耍得明白嗎他?”
“你……你别說老師。”謝思存眉頭緊皺,緊盯地面,“我們之間的連系不僅有謝家刀,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會教學,是他給了我人生,我不可能因為你的刀法好就對他轉變态度。”
“這樣。”謝不暮左手搭上後頸,微不可察歎了口氣,“你的刀叫什麼?”
謝思存不知道她問這個何意,但還是答:“頹山。”
“哦。”
“……覺得是撼海的劣等仿制品嗎?”
“沒人可以仿制我的刀。”謝不暮說得理所當然,一語雙關。
謝思存被她的話刺中内心,再次莽撞攻來。
謝不暮依舊接得輕松,于兩招後纏住頹山,“你的老師這麼好,他就沒教過你有話就說嗎?”
謝思存能感受到她的刀并未使勁,幹脆自己也卸下力來。
其實她在瞿昭善死前從未對永晝樓的人抱有過惡意,盡管懷情說過這麼多次謝不暮高傲不可一世,她的親眼所見好像也在告訴她“不是這樣”。
久而久之的習慣和事實似乎在拉扯她的理智,到底該相信誰?
“你的跟随者這麼多,是不是因為你對誰都這樣包容?你既然這麼好……”謝思存原本低着的頭緩緩擡起,有一滴眼淚自眼眶滑落,她眸中的情緒很複雜,有怨恨,有不解,好像還有無人察覺到的自責,“我不想做你的影子,所以你能不能……去死?”
“終于說出來了。”謝不暮側過頭,把她推開,“謝思存,讓你做影子的人不是我。”
山道外響起拼殺聲,分舵和峨眉的人已經打了起來。
謝不暮沉默了一會兒,拖着撼海緩緩上前,“我對你沒有意見,對你的姓和名都沒有意見,哪怕是謝家刀,你學得好,我不在意。”
她微微垂着頭,月色昏暗,謝思存看不清她眼底泛的一絲紅。
“我可以不帶任何偏見去看待你,但我也是人,我無法因為你評價我‘好’就一直忍受你在我面前擁護懷情那個滅門仇人。”
謝思存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一陣地動山搖,金戈鐵馬聲自遠處傳來。
“怎麼回事?”
“懷情應該告訴你強龍不壓地頭蛇對不對?”謝不暮擡眸直視她,陰郁之色一掃而過,“可你忘記當初他是怎麼聯合衆派對付謝家的了嗎?于整個武林正道而言,我謝家算不算得上‘地頭蛇’?”
“皇室派兵了?”謝思存愕然回頭,當即要離開。
謝不暮的刀風自後而來,“我殺你不過幾招的事,你要回赤業嗎?”
“就算不提老師,赤業也是我生活十幾年的家。不管這個教主之位是主動争取還是順勢而得,我既然坐了這個位置就不能背叛赤業衆多長老徒生。”謝思存眼神堅定,重新提刀,完全沒有剛開始的迷惘,“謝謝你教我刀,但我的想法依舊沒變,你要攔我的話就再來比。”
話說到這個地步,那也就沒有再談的必要了。
謝不暮刀拿到一半,遠處的天空突然傳來接二連三的響聲,綠色的信号彈映得天空都亮了起來。
白崚川的信号彈是白色,早就放過了,看來是席貳叁那邊遇到了麻煩。
謝不暮無言,還是想先解決謝思存。
謝思存也不怕和她打,但心系總舵更想趕快脫身,“不知道你在第三分舵安排的人是誰,但那邊過去的是裘殺,你沒時間耽擱。”
謝不暮看了她一眼,立即朝信号彈的方向掠去。
天空一片綠光,亮如白晝。
……席貳叁你擱這放煙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