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了,我接受了!”謝水流連忙擺手,“我本來接受了的。”
好一會兒,闵瑜也不說話,謝水流明白似乎的确是這樣,自己如果脫離這種生死交疊的二象性,變成一個健康活潑的活人,她就真的再也見不到闵瑜了。
如果她未曾再見闵瑜一面——那失去就隻有一次,她走得出第一次的失去,她不相信自己還能堅強過第二次。
一人一屍體僵持一會兒,門忽然被敲響了,謝水流一驚,示意闵瑜躲起來,闵瑜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門外已經大喇叭喊起來了:“謝水流,ME!!your美兜媽惹兒!”
“李姐,我還沒洗漱呢,沒穿衣服,你等我下。”
“我聽見你做飯了,你光着腚做飯?”
“你天天支着耳朵聽我家動靜啊,多冒昧啊!”謝水流一邊扯着嗓子和李姐來回,一邊推着闵瑜進卧室,把門關上,匆匆跑到門口開門,李姐又一身運動服:“你家香水瓶灑了?過于香了。”
謝水流感冒了,聞不到,此時也努力湊着鼻子聞了幾下,反而流出鼻涕了,連忙扯紙巾。
“病了啊,哎呀,挂水沒?”
“湊合吃了口,吃了點藥,沒多大事。李姐大駕光臨什麼事兒啊。”
“我看看隔壁,順帶問候問候你,昨天你真出去給老太太上墳去了?where啊?我搜你給我發的地址,沒搜到,你回來特别晚,我還擔心着差點報警,正着急呢,就看見有人扶着你上來的,再上來問也不方便,這不一早就過來了,是朋友嗎?我好像沒見過你别的什麼朋友。”
跟李姐住得近的好處就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死在出租屋沒人知道,壞處就是一點隐私也沒有,人家就愛打聽,你也不能說李姐不對,隻能歎口氣:“哎呀,那麼晚了還不睡覺,早上還能起來嗎?”
“歲數大了睡眠少,我還跑了一圈回來才問你的。哎,你擋什麼?朋友還在屋裡呢?”
此刻認下來也不是,認不下來也不是,謝水流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把頭探出來看隔壁門,房門打開了,裡面空蕩蕩一片。李姐推她肩膀:“我又不是你媽,不打探你那種隐私,不過要是真有朋友也得領來和我見見呀,打個招呼呢,男的女的?”
謝水流還想怎麼搪塞李姐,李姐已經把她推進門裡了:“行了,看見你平安我就happy了,感冒着呢别傳染我了,我走了,你養病,不用給我送飯我怕有你大鼻涕炒裡頭,自個兒照顧好自個兒啊。”
“好呢,李姐慢走,李姐萬歲!”謝水流握拳加油,一聲一聲呐喊把李姐送下樓,扭頭關上門。
闵瑜從卧室走出來:“房東?”
“嗯,李姐,你不認識李姐啦?”
“沒什麼印象了,我們當鬼的,能記住的東西不多。”
謝水流看看闵瑜,到底也沒說什麼:“李姐是好人,你不在的時候她怕我默默死了,天天過來煩我。雖然看着是挺沒邊界感的一人,但她是真心關心别人,出手也大方,有時候就小氣,摳門是她的樂趣,沒有孩子,不養寵物,嘴碎碎的,愛運動,還跑過半馬呢,這兩天天天學英語,十天學了三個單詞這種程度……”
說着說着自己也笑:“當初咱們受她不少照顧,隻是那會兒也沒有現在這麼熟,好都是藏起來的。之前說輕食店……”
謝水流自顧自地說了會兒,看闵瑜毫無反應,不再說了,垂下臉:“火災的時候,她也護着我,我其實很害怕,我不知道李姐還是不是活着……或者是不是和我一樣,成了那什麼,徘徊者。”
闵瑜有了反應:“所以你怕她看見我?”
“嗯,那這樣,我更希望李姐活着回去,我想幫李姐拿到鬼信物,反正到時候辦手續隻要有鬼信物就行吧,沒有說誰必須親自拿到的才算數吧?”
“那你呢?”闵瑜似乎态度緩和,好像隻要謝水流有去行動的願望就行,她眼神一暗,一副到時候就要把鬼信物搶走,誰再還陽那還不是她說了算的架勢。
“你要留我一個人活着嗎?”謝水流望着闵瑜。
闵瑜似乎很想翻白眼,最後以驚人的毅力按下去,說出來竟然也帶着點刻意的溫和:“你傻嗎?”
“你就當我傻吧。我是膽小鬼,我很怕一個人活着,我很怕。”謝水流把臉埋在闵瑜肩頭。
闵瑜克制了半秒,擡手把她掀開了:“起開。沒見過你這種矯情鬼。”
謝水流近乎委屈地喊:“我從小到大都這樣的,你忘了嗎?”
“我是鬼!不害你就不錯了,把你的百轉愁腸,一片真心,都給我嚼吧嚼吧咽回去,我不愛聽。”闵瑜指着她瞪了好一會兒,謝水流不敢了,闵瑜坐下:“現在,不管是為了房東,還是為了你,你都會去找鬼信物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