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解釋,李姐一巴掌拍到謝水流的頭上:“所以你是不打算跟我說是不是?讓我一個人死,你悄悄地活?我還沒寫遺囑呢,這片地方可不會留給你,盼着我死對你有什麼好處!”
謝水流沒有辯解自己隻想破罐子破摔地死,去找鬼信物是為了李姐,看看闵瑜,朝李姐說:“我去多拿幾個,不會讓你死的。”
“怎麼,怎麼,不讓我去?你自己去?你看看你,你跑八百米能跑一整天,别說讓鬼攆了,跟小孩賽都赢不了,走吧,一起去。”李姐的驚愕已經在前面解釋什麼流放地,徘徊者那裡用完了,這會兒接受事實之後就沒再内耗,把胸脯一拍,衣服都不用換,運動服和跑鞋。
謝水流沒想到自己看來那麼難受的事情,李姐通過她們幾句話就接受了,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公交車上李姐還特意問了鬼的英文怎麼讀,一路上都重複:“狗斯特,狗斯特饒我一命。”
闵瑜在陰涼地站着:“她能把耳機戴上再嘀咕嗎?”
謝水流就默默把單詞機的耳機給李姐塞上,李姐笑着看她一眼,繼續“狗斯特”去了。
喜迎街一到,謝水流抓住李姐:“李姐,要不你回去吧,我真怕有個萬一。”
“我也怕你有個萬一。” 李姐說。
謝水流想繼續說什麼,李姐瞥了闵瑜一眼,把她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其實你們說的那些我沒聽懂,但你記得嗎我之前就跟你說我在小區看見闵瑜了,我不傻,也犯不着叫喚,你說她是屍體,可我看她除了太香了點,也沒什麼不一樣的。我在想或者是不是你得了什麼病,闵瑜其實沒死?或者是死了,借屍還魂?可能你說的是真的?我也弄不清。哪怕世界上這神神怪怪的事情來了,也無非就是悲歡離合的,遇上了就解決,沒什麼可怕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遇到坎兒了别自己憋着,把自己也憋窄了,找點朋友,開闊開闊,我能幫你的就幫你,我不過來,我還得去别人家遛彎呢,幹嘛不過來見識見識?至于什麼死不死的,按你的說法,咱已經是死緩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闵瑜身上還有疑問,但我是實實在在的,你讓人不放心,我得陪着你。”
李姐拍拍她肩膀,不再多言了,謝水流的話都咽回去了。李姐大着嗓子嚷嚷慣了,一壓低聲音就是掏心掏肺的,别人的真心實意都是催淚劑,她最吃這套,嘴巴粘住了不知道說什麼,闵瑜已經看過來,她若無其事地掏出手機确認了下時間:“三點四十五,進來看看不知道有什麼用,先大概看看。”
聽見時間,李姐趕緊說:“提前點好,你有個準備。”
“準備什麼,狼牙棒還是老虎鉗?不到時間,這些店都是鎖着的。”闵瑜指了指喜迎街裡店鋪門口落着的鎖,一個個都是玻璃門上貼着防紫外線的貼紙,年久風化,透出一點裡面的凋敝。
喜迎街說是街,也隻是個小小的巷子,另一頭本來通向另一條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堵牆堵死了。
喜迎街南北走向,從大路上公交站走兩公裡過來,看見一堆電線杆和小廣告,後面遮着的小巷牆壁上貼着牌子,才知道這裡是喜迎街,街東邊,是幾棵沒人看管而長得歪歪扭扭的樹,風吹過樹葉,抖落出歘欻的聲響,樹根擠爛了原先停車場的一些磚頭,停車的空位上有一些垃圾,随風哆嗦幾下,堆在公共廁所的牆根。
公廁是舊式的,隔幾分鐘就能聽見裡面統一的沖水聲,不用進去就知道裡頭男女蹲坑都是一條水泥溝,隔一陣就傳來嘩啦一聲響,外頭的“男”“女”二字已經掉漆了,但還看得出輪廓,公廁北邊又是一條空落落的劃着停車線的空地,隻是沒有車,也堆着些陳年的垃圾,連薯片包裝上的女明星都看不出臉孔。
街西邊,是幾家店鋪,三人走過,謝水流數了數,最靠大街的是一家超市,門面也大,用卷閘門拉了一半,緊挨着超市的是一家窄小的打印店,摳掉貼紙從縫隙往裡看,機器也搬空了。
打印店旁就是面館,這會兒卷閘門拉得很緊,一把生鏽的大鎖看守着,下面還貼着封條,但字迹模糊,看不清年月日。面館稍微大一些,旁邊辟出一間看起來像違建的小屋,屋檐下有半個鳥窩,窗邊挂着生鏽的晾衣繩,兩個衣服夾子各自剩下一半,隻有鐵絲在上面鳥爪一樣勾着。小屋這邊窗戶被木闆封死了,門上也沒窗戶,透過門縫往裡張望,黑漆漆一團看不清。
“這兒就是那個命案發生的地方?我給撬開!”李姐左右開弓就要去掰木頭,謝水流連忙阻攔:“應該不是這麼個找法兒,先省點力氣,後面是什麼?”
闵瑜已經溜了一圈回來:“那邊是個補習班,補習班後頭是個空屋子,都鎖着,看不到什麼。”
謝水流去看了一圈回來,李姐還在孜孜不倦地想辦法去撬面館的鐵鎖,她趕緊去攔下來。
李姐巴不得現在就沖進面館一頓抄家一樣的搜尋,闵瑜也說現在這裡還是正常的,鬼信物不在這個範圍内,李姐才作罷,嘀嘀咕咕一會兒,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鈴聲,謝水流看看時間,四點半。
“放學真早啊。”李姐感慨。
是附近學校的放學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