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自己把人頭引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給下一顆玻璃球留點時間。
聲音靠近,她就往前走,終于在她跑入廣場的後一秒,一顆畸形人頭咕噜咕噜地追上來,也到達了廣場。
她連忙跑向氣球發射站,在那裡把無猜叫過——無猜人呢?
她站在氣球發射站,喊了兩聲無猜,小女孩并沒有出現。
相反,身後一直追着的人頭放慢了速度,靠近了六邊形。長長的影子指針一樣筆直地指向她,人頭加快速度,咕噜咕噜地滾過來——不行!這人頭根本沒有在氣球發射站面前停下的意思!
人頭的斷茬上肉芽蠕動,那張臉上浮現出一些滿足的笑意,在這顆頭咬到她大腿上之前,謝水流側身閃開,閃了一下那個人頭,人頭速度過快,撞到了氣球牆上。
而這會兒,謝水流沖向了神秘奶油屋。
三個方向,左右兩側的神奇回廊迷宮重重十分難走,去到那裡速度放慢,自己體力不支又累又餓,死路一條。隻有中間的神秘奶油屋關着門——她知道裡面有個門闩,從裡面無法觸碰,從外面呢?
她也沒有把握,腦子裡閃過許多個念頭,身體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撞開了神秘奶油屋的門,貓腰鑽進去,一根手指正在地上跳啊跳,要回到門闩的位置,她把門關上,半步不敢停,也不管那根手指有沒有回到門闩的位置,徑直向前,一個箭步爬上了樓梯,手腳并用地趴在女巫臉上。
女巫眼珠一轉,靜靜地看着她。
謝水流熟練地說了聲“對不起”,一腳踩進女巫嘴裡,翻身跌進那條曲折通道。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次鑽回奶油屋内部的時候,她并沒有用那面氣球複位拉回地闆堵住這個通道。
她真怕那顆頭就出現在走廊盡頭。人之将死,其勁兒也大,她這次比上次快了不止一倍,鑽到奶油屋二層,回過頭,人頭正堵在她屁股後面,她連忙拉上魔術貼,也不知道能不能阻攔,但她這次絕不會輕易把玻璃球扔下。
豁出去,仿佛演特技片一樣,謝水流從二樓窗戶栽出去,像一塊石頭重重地跌在廣場上,地面的彈性托住了她,但胳膊腿還是一陣劇烈的疼,她感覺應該肌肉挫傷,顧不上那些,回過頭,視野中沒有人頭,連忙跑向氣球發射站,那小小的六邊形仿佛是避難所一樣在呼喚着她,她剩下的力氣被一榨再榨,這會兒是一點也沒有了。
摔在那裡,握着玻璃球,無猜出現了,似乎是怕她問問題,飛快地摳走她手裡的玻璃球,再往她臉上丢了一瓶過期哇哈哈和一包餅幹,還沒等她問話就快步往外走。
謝水流的力氣就像海綿裡的水,還能再擠出一點說話的勁兒:“是不是視野?我不能和你哥哥同時出現在廣場上,否則你就無法出現。但如果能卡他視野,出來的就是你,對不對?”
“是是是。”小女孩飛快地消失了。
謝水流用牙齒撕開餅幹包裝,迫不及待地塞了一塊餅幹在嘴裡咀嚼着,力氣像水一樣流遍全身,她仰躺在這完全裝不下她全身的六邊形空間裡喘着粗氣,閉上眼歇了歇,也不敢歇久了,一塊接一塊地把已經變質的餅幹放在嘴裡,狼吞虎咽下去,心裡蓦地升起一個念頭:
回去之後,吃酸湯龍利魚吧!
她被自己這個念頭逗笑了,到了這份上,她還想活着。和林栖之的約定怎麼辦呢,給李姐收集信物怎麼辦呢?即便傀夫人那樣說,李姐又看得開,她卻不會因此而不給李姐上這個保險——這會兒,她餓極了,滿心都是自己,她想吃點熱氣騰騰的好入口的食物,活着就是這點兒細碎的需要。
“對不起啊林栖之,我還是想活着……雖然你對我有恩,咱也約定好了,我一般也不違約……但我還是想活着……闵瑜死了,我還是想活着,我……我真自私啊……我走出來了?我也不知道啊……到了快餓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真心,原來我這麼虛僞,我已經不想死了。”
她把胳膊搭在臉上,自言自語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誰告解,祈求誰寬恕:“我以為沒有你,我無論如何也活不下去,我聽到自己能死,死了還能順便幫别人個忙,我就高高興興的……可是啊……”
餅幹可以讓她減少饑餓感,但身體在叫嚣着,要吃點正常的飯。
她餓得有點失去理智,喃喃低語着,擦掉眼淚。
“闵瑜啊,你已經解脫了,根本不會在意我傷心不傷心。而我自己……我隻是自己一個人沒辦法活下去。但,剛把自己的命賣了……就發現我還是想活,我真是……唉……我真是……”
苦笑着,一切都省略在心裡,謝水流站直了,捋了捋汗濕的頭發,拆開自己因為擠來擠去被打散的辮子,重新編了一個稍微緊一點的,把辮子在腦後盤成一個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