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遠遠看見了闵瑜。看見闵瑜的時候,她心裡忽然升起一個陌生的念頭。
家人。她不記得自己的家人。但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情……闵瑜可比她小多了。
但為什麼呢,看見闵瑜就很心安。
小徐跑在她前頭,對闵瑜說了些什麼,闵瑜轉過臉。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車禍的痕迹被遮掩過去,卻仍能看出身體上的扭曲,是個年輕的女孩,個高腿長,穿得很普通,腰帶還是彩虹色的,繞腰好幾圈,生前一定經常鍛煉吧,體态很好,眼睛明亮,生前沒有做過虧心事的鬼會有這樣的眼神。
對方看過來,又有點疑惑。
她提起燈遞給小徐,小徐站在旁邊:“闵瑜,燈指引的盡頭就是她,雖然我也不清楚你的探訪人為什麼就在流放地裡,但接引燈是沒錯的。”
又轉臉過來:“部長,按理說應該指引到這個叫謝水流的人身上……嗯……看起來你們确實不認識……要不要上報這件事呢……”
她看看小徐:“這麼喜歡告狀?現在就去啊,給我說什麼?”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但這種事……”
“滾!”她一聲怒喝,抽走申請表再次核對。
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大脾氣,她搞不懂,釋放威壓,小徐立即跳開幾十步,遠遠看着。
她轉而看向闵瑜,闵瑜從橋上下來,和申請表上的照片一般無二。她指了指申請表上的另一張臉:“你要探訪她?”
對方點頭,卻不說話,凝神注視着她,又舉目看看四周:“流放地,是執念太強的人死去就會在這裡嗎……”
她合上表,橋上有其他鬼差,剛給她手上的這份申請表蓋上通過章,她想着事情該怎麼解決比較好,敷衍回答闵瑜:“我的權限範圍内不能給你回答這個問題。”
“嗯。”對方并不追問,乖乖地在旁邊等着。
她從申請表上擡起眼,對方含着笑,似乎知道這時候能說話了:“以這種方式過來,我也沒有想到,真好啊,我路上還在發愁,如果是在陽間探訪的話,我該弄出什麼動靜才好……這樣還挺省事的,面對面說話。”
“有什麼想說的?”她問。
明明知道對方不是和她說,她還是有點好奇——這事兒,大概率是一筆糊塗賬了,接引燈找錯人這事兒,說出去也有點荒謬,她遺失了記憶這事兒,也不能和外人說,對方大概是找不到謝水流了,不如她來聽聽,反正鬼的寄托都很脆弱,想說的話就那些,說完就沒有遺憾,等着輪回去吧。畢竟對方沒來流放地,是個平和的人。
“本來有很多話想說,現在反而不知道說什麼,能帶我走走嗎?”對方問,看她眼神,立即補充,“你權限範圍内的話。”
剛要說出口的拒絕被咽回去了,她聽見自己說:“好吧,我就陪你走走吧。”
她招手把小徐叫過來,讓他拿着申請表在原地等着。擡手示意闵瑜跟着自己走。
“你不怕我嗎?我這樣子。”
“嗯?沒什麼可怕的呀!”闵瑜有點高興似的,還上下打量她,“真的。”
她轉過臉,走在前面:“有什麼想說的,就盡快說了吧,我時間也有限。”
“真是公事公辦呢。”
“不然?”她反問,總覺得對方語氣模糊,她覺得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