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外是層層疊疊的低音，微弱卻刺耳。

沒有燈光的地方，借着電梯散出去的一絲光芒，勉強能看清楚地上湧動的“物體”。

或者說，是人。

有些嗚咽，有些凄厲，有些嘤嘤嗯嗯，像是在叙述自己的悲慘。

在黑暗中帶來無法想象的恐怖。

“怎麼啦？”鈴音不懂很多事，連害怕也不懂。

扶起方秋，拖着走出電梯，無形中強迫方秋面對這恐怖。

電梯門關上，地下三層還未陷入無盡黑暗。

遠處能看到幾抹紅光，稍稍照亮内部。

走不到三步，一隻明顯能感受到骨節的手握住方秋腳踝。

她吓到尖叫，瘋狂甩動腳部，連連往鈴音身後躲。

這一叫，前後左右跟着響起嘶吼聲。

像是一匹狼嚎叫，附近會有狼群回應一樣。

“這些，都，都是什麼東西啊！”剛剛的自信完全消散，方秋有點後退沖動下來的決定。

“人？”鈴音眼中，這些隻是普通人。即使他們怪叫、扭曲爬行。

“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方秋能聯想到某些方面，還需要證據支持。重要的是，她需要從中找出姐姐方夏。

“他們身上有一樣的氣息。”鈴音感覺到這些是人，感覺到他們身上有着和操縱師相同的氣息。隻是那股氣息腐爛、惡臭，令人不愉快。

“我們快點往裡面走吧。”方秋抓着鈴音，警惕前後左右，還要放着腳下，心好累。

亮紅燈位置下方是一處房間的門。

同樣的門禁系統，在鈴音面前形同虛設。她握住門把，自然打開，搞破壞這個步驟直接省去。

房間内燈光相對明亮，一時不适應的方秋和鈴音下意識眯起眼睛。

門邊開始，一溜邊的電腦和監視儀器，可以看到剛才位置的動靜。

房間深處是另一部電梯，看模式，似乎不同地下二層。

“我們好像走錯電梯了。”方秋有些尴尬，低頭嘟囔。

房間深處這部電梯才是給工作人員使用，她們下來的那部，多半是用來往地下三層送人的。

根據上面的禁制系統，八成也不會是管理人員送，而是巡邏機器人。

方秋讓鈴音随便找個地方休息，接下來的事，她可以獨立完成。

房間内電力、網絡供應都在，桌椅闆凳、各種儀器工具上灰塵積厚，應該很久沒人下來過。

她身上有鈴音的力量，同樣不受頸環控制。

随便按也能輕松破解密碼，登陸系統。

燈光開光也由系統控制，她随手按下，監控中模糊不清的畫面赫然出現眼前。

上百人在地面扭曲爬行，皮膚焦黑、泛灰、皺裂、滲血，沒有一個正常人。

他們的眼睛全數翻白，好像失去眼珠一樣。

重點是，他們原本是關在巨型培養皿中，皿體破裂才爬出來，其他位置有不少還關着。

地面沒有食物和其他污穢的殘渣，方秋想象不出這些人究竟是屬于什麼樣的存在。

“好，可憐。”鈴音早已沒了睡意，方秋看哪裡，她就看哪裡，嘀咕幾個自己也不懂的字。

“鈴音，你背後怎麼了？”

單薄黑色連衣裙遮不住鈴音背後散出的光芒，那朵浮雕般的花正在主動運作。

光芒撞開房間門，目标清晰奔向每一個人。

外面更加明亮，好奇多過害怕，方秋扒着門框往之前的位置看。

光芒柔和，包裹着那些人的身體，仿佛有治愈效果，讓他們一點點恢複成普通人的模樣。

嘤嘤怪叫也逐漸弱去，替代的是人們的抽泣聲。

“我們，好了？”一個人的疑惑聲傳來，其他人的接二連三傳來。

滿地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複原後仍有很重的疲憊感。

“這是能交流了？”方秋嘗試性對話。

“是你救了我們嗎？”剛剛接受過光芒的治愈，這些人暫時還能感知光芒來源。

“也，不算吧。”方秋自己還沒轉過來。

她也聽過哥哥和萬萬聊鈴音的事情，知道鈴音背後有朵很神奇的花，和身世有關。

可沒人跟她說，那朵花會發光。

“你們好啦？快回家去吧。”鈴音顯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是潛意識湧動，自然冒出。

“不不，等會，讓我看看。”既然是可以正常交流的人，方秋放心大膽往外走。人數衆多，她想找找方夏。

她走着問着，有沒有和她長得很像的人，有沒有人叫方夏。

人們坐地上恢複體力也回魂，隻有一個人回應。

“方夏早就不在這裡了，我們能清醒過來，算是奇迹。”

“幾歲就來到這裡，一點點失去神志，如今哪裡還有家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