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的确是不能大意了。”章佗眯了眯眼。
“是這樣,而且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必須殺了蕭厲。”
季浮生挑了下眉頭,語氣極為松快。
不過在走之前,她還有另一件事要吩咐下去。
*
在季浮生點了五千兵馬,往零城的方向奔去之時,處在零城的賢和軍中一片慘淡。
軍帳内,身着藏青色衣袍的青年站在中央,神色沒有半分波動。
“莫珝,季浮生反叛這件事,你可知情?”
主座上,莫蒼天冷着一張臉,不輕不重的問道。
帳中坐滿了将領,聞言紛紛朝青年看了過去——
有人擔憂,有人幸災樂禍,有人高高挂起,但不約而同等待着他的回答。
莫子期微微垂眸,掩蓋住了眼底的情緒。
知情嗎?
他大概能感受到,卻又不是那麼笃定吧。
父親的語氣很明顯,就是要把他從這種事裡摘出去,莫子期當然知道怎麼回答才是最合适的。
“父親,我知情,但是我并不認為她是反叛。”
青年站在那裡,語氣從容,說出口的話卻幾乎讓莫蒼天有些失去理智。
他懷疑又不可置信的望着這個已經長大的兒子——不知何時,他越來越看不透了。
莫蒼天死死的捏着杯子,杯子上甚至出現了道道裂紋,他盯着青年的眼睛,“莫珝,你再說一遍,你确定你知情?”
“我知情,但是我放任了。”
莫子期聲音從容,甚至帶着些許松快,“西陵城落入季浮生的手中,總比落入韓黑洪的手中好。”
“這和韓黑洪又有什麼關系?子期,四叔知道你這孩子重感情,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可不能說瞎話呀!”
武四叔急了,先于莫蒼天一步嚷嚷道,一雙虎目掃過周遭的同袍,大有一種誰敢說孩子他就上去揍人的威脅在。
莫子期淺淺的笑了一下,也隻是笑了一下。
“父親,各位叔伯——”他行了一禮,姿态謙卑,“在場的都是跟随我父親多年的老人了,都清楚我們以賢和軍的名号起事是為了百姓賢和安甯。”
“韓黑洪的行事我們有目共睹,南方這麼繁華的地界,難民的數量與我們都不相上下了,名聲也非什麼好名聲。”
“西陵城的嚴寒太守,是韓黑洪的兄弟,韓黑洪是什麼做派,他的兄弟也不遑多讓。”
“這件事倒是從未被人提起過,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莫蒼天冷冷道,掃了他一眼,“但這并不是你放任西陵城落入季浮生手裡的理由。”
“這件事是真的,反正再過一段時間,這件事就能傳到韓黑洪的耳朵裡,到時候就見分曉。”
莫子期輕聲道。
他慢慢的掃過衆人,那雙黑色的眸子清澈見底。
“至于為什麼我甯願把西陵城放任給季浮生也不要我們的人接手,那就要問一問舅父怎麼管理漢城的了。”
“父親,放任季浮生離去,是我之過,我甘願受罰。同時,我願意以性命擔保,隻要我們不攻打,她會是我們最好的盟友。”
“将大公子帶下去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進出。”
未等話音落下,莫蒼天驟然起身,吩咐左右侍從道。
兩名甲士站了出來,一左一右站在莫子期身邊。
莫子期靜靜的看過去,主座上的人别開了眼睛,心頭頓時染上了幾分複雜。
父親,還是要保住他,試圖把這件事壓下去啊。
“兒子告退。”
莫子期順從的行了一禮,轉身退下了。
待到左右甲士離開後,他召來思危,道。
“之前我私自做主截下來的糧草,叫人快馬加鞭送過來,我有一種預感,這一仗不好打。”
思危沉默的點頭領命。
在他即将退出去的時候,莫子期忽然道。
“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為什麼要任由她離開?”
說罷,莫子期淺淡的笑了一下。
“你大概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生來就是為了另一個人而來的。”
“屬下不知道,但屬下知道,居安思危這一生隻認公子一個主子。”
思危很認真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