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動聲色的瞥了眼附着在它傷口上的黑色霧氣,飛快地皺了一下眉。
不過季浮生倒是确定了一個事,那就是這頭龍應該是沒有名字的。非但沒有名字,而且還沒有常識。
于是她很自然的換了隻手去拍它的腦袋,“閣下是别人對你的敬稱,不是你的名字,你忘記其他世界裡你的名字了?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流年。”
這個名字甚至未曾思考,就輕易的被說出了口。
世間漫随流水,算來一夢浮生。流水送流年,謂之流年。
巨龍很慢很慢的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辨别她到底說了什麼話。
等到它發覺好像自己有了名字的時候,喜悅的情緒如同煙花,把心髒炸成了一瓣又一瓣。
它本身是沒有名字的,它是龍族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道守護,守護不需要有名字,它唯一的名字便是龍。
它本應該在這個世間,等待着消亡,可它又偏偏不願意這麼消亡,在這場試煉中,等待了無數時光,遇上了它的帝王。
“我喜歡這個名字。”巨龍不再甩尾巴,甚至腦袋也不再湊過來去貼貼,而是立起了身體。
數十米高的龐然大物,襯托的季浮生更加渺小,但是她并不害怕。
它順從的俯下了身體,刺破眉心,一滴鮮血浮入了她的心髒,然後化為了一道泛着銀光的金色紋絡。
紋絡中心是一條金色的巨龍,耀眼而神秘。
[天地請聽,吾乃銀龍流年,以靈魂為誓,願與帝主浮生締結契約,供其驅使,生當相護,死當相随,生生世世絕不違背。]
神秘深邃的契約聲仿佛自耳邊響起,又仿佛來自天邊,随着天地誓言的褪去消失不見,唯獨留下靈魂深處的銀色誓言。
季浮生瞬間冷下了臉,她直接跳到某頭龍的腦袋上,抓住了它閃着銀光的角,咬牙切齒,“你是瘋了不成?平等契約也就算了,你現在立的……”
她話音未落,身下的巨龍銀光一閃,她直接将人砸了個滿懷。
海水裡當然是濕的,撩起少年那銀色的長發,溫柔的凝結成了水珠,就像月光下初生的晨露。
銀發雪衣,容顔皎皎,不染塵垢。
如天上月,似蒼山雪。
她趴在他的身上,手裡還捏着他的耳朵,他卻絲毫不在意,眉眼彎彎,抱了她一個滿懷。
“生生,我好想你啊,我剛才就像抱你。”
少年的聲音幹淨透徹,帶着水汽的缱绻。
季浮生一時間看呆了,直到聽到他的聲音才回過神,連聲音都是飄的,“流年?”
“生生!”少年很是歡快的應道,“我在呢!”
“你不是說你……等等,你先把契約解了。”季浮生仿佛幻視了剛才那條巨龍一邊甩尾巴一邊黏黏糊糊的纏着她,她差點被帶偏了,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語氣嚴肅。
“解不了,用命發的誓解不了。”少年理直氣壯,緊緊的抱着懷裡的少女,根本沒有松手的意思。
季浮生真的很想給他一巴掌,但是對上那張漂亮到不可言說的臉,這巴掌怎麼也落不下去。
她裝作嚴肅,“乖,你肯定有辦法。”
“真沒辦法,生生我從不騙人的。”流年把頭探過來,蹭了蹭她的臉,“你不要怕,那個誓言對你沒什麼影響的,我死你不會有事。”
那我要是死了你不也跟着死嗎?
季浮生很想這麼罵他,但是對上他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很顯然,他是知道的,而且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但這其實是不對的,他不應該把命挂在任何人的身上,生命應該是屬于個人的。
“生生,這個契約很好用的!”流年把她抱住,更準确一點是用身體把她給圈住,他很小聲很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
“我本來就受了重傷,連縮小都做不到,把命挂到你身上就會好點了,我可以擁抱你了。”
他說話的聲音甜到快要拉絲,看她的眼眸裡是隐藏不了的歡喜。
季浮生簡直被他眼裡的愛給溺斃,她悄悄地别開眸子,哦了一聲。
“真的沒關系嗎?”她很輕很輕的問道。
“沒關系的。”他很乖很乖的回答。
朦胧溫柔的深海裡,聽不見海浪聲和潮汐聲,可是席卷過來的水浪是那麼的溫柔,缱绻的親吻着她。
她的腳踝、腰腹甚至是發梢,與落在海中的月糾纏交織,呼吸交錯,互相侵蝕。
疊疊起伏,潮水泛濫。
今天的月色真美,不是嗎?
是的,我想我應該給你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