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桌上一根手指緩慢地敲擊着,柳在溪又反駁了:“這東西當然是自己馴來得好玩啊——”說到這,她手指蜷縮了下,意識到什麼,擡眼看周回扇動變緩的扇子,又補充道,“不過屋子的确需要堂主的人手,這一趟太累了,實在不想動。”
“那狗你就當我說說而已,反正都已經丢掉了。”
柳在溪大大伸了個懶腰,撐着腦袋。
從周回來到現在,她的坐姿逐漸趨于平常,循序漸進地證明她自己困得要命。
而周回也喝完了茶,提醒也到位了,柳在溪剛給堂裡完成一項任務,也理應放松一下,他點點頭,溫和道:“行,明日我就叫人來幫你整理屋子,不過在溪啊,下一頓茶可不能再讓我等太久了。”
他作勢要走,柳在溪立刻站起來,背着手蹦蹦跳跳要送他,周回笑:“原來是盼着我走啊。”
“哪能啊,我感謝堂主還來不及,就是這天都暗了,是困意讓我這麼幹的!”柳在溪抿着笑,上去輕輕給他捶捶肩,借機推着他往外走。
“行……我走,那明日?”
“我一定準時!”
咔哒。
門關上。
柳在溪站在門後就開始對空氣拳打腳踢,還不忘在這上面加一層咒術鎖上。
身後傳來一聲清咳,她回過神來,回看過去:“怎麼現在清醒了。”
“那麼大的殺氣,我就算是死了也得跳起來。”
衛則玉是趴在床上的,翻起來時被子就蓋在腦袋上,他掀開頭上的被子還保持着跪坐的姿勢看着她,小聲道:“在玄陽裝乖我能理解,為什麼在這裡對他言聽計從的?”然後再添一句:“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人。”
“因為我的心魂在他手裡啊。”柳在溪說得十分随意。
衛則玉竟也接受良好,本是想問話,但看柳在溪走來時的眼神越發詭異,後知後覺自己這模樣發蠢,于是邊下床邊問:“原來是這麼‘賣身’,那該怎麼贖回來。”
“天真,你沒聽那老東西的話嗎,我能為他幹那麼多事,他巴不得我從身心到靈魂給這地方賣命五百年,怎麼可能放我走。”
柳在溪錯過他,繼續躺回塌上,頓時一股熱浪包圍過來,她喟歎一聲,卷吧卷吧被子裹在身上,眼睛一閉:“你剛才睡飽了,現在别來打擾我啊。”
衛則玉不理會,就坐在她旁邊嗡嗡:“可聽你那意思,心魂是不是也快失效了。”
是這意思,但能不能走還是個問題,柳在溪轉頭對他說:“你趕緊走。”
“……又趕我走?行吧。”衛則玉靠坐在塌邊,伸直腿晃着腳,有些失落地說。
柳在溪對他這麼順利就同意還有些驚訝,睜開眼,看到床頭邊的那個腦袋轉來半邊,正好奇地問她話:“那個堂主修為很高嗎?”
柳在溪來了興緻,往床邊挪了挪,靠近他悄聲道:“我若說他不過一個元嬰初期,難不成你就要帶着這身金丹修為去一換一了?”
她側頭趴着看衛則玉,後者靠坐在塌下的姿勢不變,唯獨腦袋擰正了,垂頭把玩着腰間的鞭子。
“那倒也不至于,我的命也是挺金貴的。”衛則玉勾起一邊唇角。
“切——我當是什麼呢,”柳在溪又重新躺平回去,看着天花闆歎道,“明日我沒法送你,估計那人在堂外都有一堆眼線,我現在教你幾個法陣,學會了就自己出去,學不會……”
“看不起誰呢,”衛則玉站起身,“來教。”
陣法并不難,難在記憶,柳在溪大大小小在這城裡擺了幾十個陣法,衛則玉一晚上根本沒法學這麼多。
沒辦法,隻能優先選擇了從谷外到城中一角,在從這角到柳在溪房中的陣法。
“……就這樣,記住了嗎。”
衛則玉點頭。
柳在溪房間在多善堂裡,樓外有個複雜的防護陣,房間又有周回施加的小陣,層層疊疊風險極高,她好不容易才在成了這一個陣,施術時必須仔細,不然誰知道這些陣法疊加衛則玉會被傳送到哪裡。
“真的記住了?”
衛則玉失笑:“真的,放心吧。”
他說完,懷中忽然亮起一團光,柳在溪手快抽出來,符紙燃起,空中浮現一行字迹,是讓衛則玉返回承天宗的命令。
符紙在柳在溪指尖燃成灰,她了然道:“怪不得這次答應得快,原來是有命令在身。”
衛則玉在窗台上坐着,見身後谷中緩緩升起的朝霞,驚覺他們倆在這小方茶桌上探讨了一夜陣法。
桌上鋪了滿滿一桌的紙,柳在溪慢悠悠把灰揉在其中一張紙上,将它疊成出個花樣,砸向衛則玉。
他偏頭躲開,跳下窗台,抽掉腰帶上的鞭子遞給柳在溪:“物歸原主。”
“還有……你赴約的時間到了。”
柳在溪當作沒聽見,大喇喇坐下,手枕在腦後,示意房門口:“展示一下我的教育成果。”
衛則玉揚眉:“展示後我就該跟着消失了。”
“要的就是這效果,去。”
“哦,那我走了?”
咚咚咚——
不等柳在溪接茬,房門突然被扣響,她和衛則玉對視一眼,聽見門外一男子聲音:“柳姑娘,堂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