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日的景象,琮壺雖離得遠,卻還是捕捉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法陣。
“那日我所見法陣是師尊的,”琮壺壓低了聲音,“你何時連師尊的印都學會了?”
琅華笑笑:“一時情急……我又不敢用自己的術法,怕暴露了……”
“不過如今看來,僥幸似乎沒有,”琅華又笑笑,“哎呀,不行不行!!我們離開太久了!你快回去幫我盯着!”
琮壺本就是來确認琅華安危,雖說心裡存疑,可畢竟這裡不是自家地方。
思索良久,琮壺還是妥協。
“此地并非我們門下,但你多少是師尊門下大弟子,”琮壺正色道,“若有人欺負你,你便端起你該有的架子來。”
琅華有些不耐煩起來:“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琮壺沒再啰唆,挑了一個人不多的地方,便重新下了界。
天上地下時間的算法并不相通,索性琮壺這一趟也沒耽擱多久,剛好卡在了鎮上學堂起步之時。
趕到時,恰逢學堂午休,而嶽蓁……
似乎在挨罵。
“都說教書育人以身作則,你何故……”韓澤淵坐在翻新後學堂的院子一角,看着邊上靠在柱子上的嶽蓁,壓低了聲音,“何故做個反面例子。”
嶽蓁有些不耐煩,撇頭看向韓澤淵:“那你就說,錢,我是不是弄到了。”
韓澤淵:“是。”
嶽蓁:“也沒有人找上門來尋仇,影響孩子們,是不是?”
韓澤淵:“是。”
嶽蓁:“那還有什麼問題?”
“那……那這黑吃黑……”韓澤淵一時語塞,當即站起來想與嶽蓁争辯,“你怎能……用秦華的名義去截下黑糧呢!”
嶽蓁沒皮沒臉地笑了:“那他……”
話還沒說完,學堂外便傳來了哄鬧聲。
嶽蓁稍一探頭,低聲念叨一句:“不應該啊……”
朝廷命官扣下的糧,還是打劫了又打劫的幾手黑糧,讨債的怎會說來就來?
正這麼想着,韓澤淵已經大步上去。
“你走這麼急做什麼!”嶽蓁追上去,“你一個讀傻了的書呆子,上去挨揍嗎!”
追趕着兩人也算是一起到了學堂門口。
望着來人,嶽蓁算是松了一口氣,但可能不巧就不巧在,秦華已經跟那些人對上了。
不過說是對上,顯然是太客氣了。
兩人趕到的時候,打頭的幾個小混混已經被秦華帶兵壓制住了。
眼見着朝廷命官轉眼比地痞流氓看着還要專業,韓澤淵不禁扼腕。
而周圍過來圍觀的人也多了,韓澤淵更不能讓事情發酵起來。
韓澤淵上前一步,給了秦華一個眼色,在秦華和衛兵收手時扶起了為首的大哥。
“不知幾位前來所為何事?”韓澤淵配了個笑臉,“有什麼話,不妨進來好好……”
話都沒說完,那大哥重重地推了韓澤淵一下。
同時,韓澤淵一個踉跄讓這場尋釁徹底爆發。
秦華低聲罵了一句便帶人頂了上去,嶽蓁更是給裡面護院山匪了一個眼神,将學堂門合上,往人堆走了兩步。
兩邊人擁擠着對罵着,就見那大哥撅着個翹嘴,聲音尤其洪亮:“憑什麼娃娃讀書可以包吃住,我們這些鎮民就要被你們這念書聲吵得不安穩?”
“養娃娃的少了吃喝倒是輕松,我們這些靠體力精力吃飯的呢?”
“話,老子擺在這裡,”那大哥一手指地,一句一頓強調,“今天你們不給我們補償損失,我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要是不管我們,我們餓急了就去搶娃娃的飯菜。”
“來吧,”大哥沖嶽蓁勾勾手指,挑眉繼續尋釁,“給個說法。”
嶽蓁與大哥對望半天,忽而失笑。
就叫她半邊嘴角微揚:“有——有的是說法。”
“不過我這種良民的說法,顯然分量不夠,”她也回敬一個挑眉,“你要不先聽聽朝廷命官怎麼說。”
興許是韓澤淵看着更像一個正經的朝廷命官,嶽蓁話剛說完,那大哥下意識就看向了韓澤淵。
但就這麼一個注意力分散,秦華便帶着人動了武力,掐着空子強行鎮壓。
鬧事的人罵罵咧咧地伏地了一大片,卻還是隻有大哥聲音最洪亮。
“你無恥!”大哥啐了一口,“女流氓!憑什麼教書育人!斷人生路不得好死!”
話一出口,韓澤淵和秦華皆是下意識看向了嶽蓁。
果不其然,上一刻還在笑着的嶽蓁,這一刻臉色已經沉下去了。
秦華一個走神,那大哥又扭動起來,邊上還突然飛來一個雞蛋,正中秦華額側。
場面轉眼冷到極點,不論是山寨的兄弟還是圍着的衛兵,皆是大氣都不敢喘。
就連秦華都愣了許久,幾乎是在雞蛋滑落半糊住了視線,他才一把抹掉污垢,大聲吼起來。
“動什麼!”秦華一個氣急,直接卸下了那大哥一條胳膊,“再動把你頭給卸了!”
說着,他又面向其他人。
“來人!拿塊布,拿根繩,将這人嘴給捆起來!”秦華下令,“圍觀若有尋釁滋事者,一并收押處置!”
秦華将那大哥交給張副官,随即騰出身,走向韓澤淵和嶽蓁。
誰知都沒碰上,就聽一聲急報:“後院!!……學堂後院起火了!!!!”
嶽蓁當即回神,罵了句很髒的,上去給了那大哥一腳,就帶人奔向後院。
跑到一半,又不放心地回頭,可回應早在回頭處等着她。
“你去,學生交給我。”韓澤淵遠遠地揚手,“你自己小心!”
嶽蓁又要開口,秦華背着身,聲音卻遠遠傳來:“都給我押死了!今天這些全是嫌犯!要死也給老子死在這裡!”
韓澤淵目光越過無數人,與嶽蓁遠遠交彙。
就像是轉瞬間喂下了一顆定心丸,韓澤淵一個眨眼一個點頭,嶽蓁再無顧忌,帶着人就趕去了滅火。
學堂本就是重新搭建的,比起泥瓦多的是木頭草棚。
多半是那群鬧事的留了個後手,打定了主意搞不定前門就動手偷後門。
眨眼的工夫,半條後巷都燒了起來。
秋天又是天幹物燥,這一燒就是燒了小半天。
一直到天色入暮,别處的燈火來那個起來,這裡的光亮才徹底熄滅了下去。
後巷狼藉旁,嶽蓁長籲一口大氣,靠在巷末圍牆上。
“再看看有沒有火星子了,”嶽蓁指點道,“别明早回來整個鎮子都燒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