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穿過玻璃窗,灑落在咖啡店窗邊角落靠着的女生身上。
她捧着書似乎看得很認真,光影錯落在臉上,讓她看上去鍍了一輪光圈,隻是戴了寬大的口罩,一種若即若離的神秘氣質,讓人格外想要探究。
午後走進來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學校裡的學生,這是一所小有名氣的貴族學校,随便一打聽就能找到。
白川霧假裝看書,實際上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翻一頁,時刻注意着進來的人。
那天那個女生的話吓了她一跳,她當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将自己在大學裡學到的糊弄學發揮到極緻。
每次問那個不負責任的導師問題時,導師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例如她問YES or NO ?
導師:“or”
她久而久之就學會了這套糊弄學,于是她拉着女生東扯西問,女生正好一腔傾訴欲無處釋放,和她聊得忘了自己要幹嘛,最後還高高興興地走了。
她守在這裡,是聽女生說,富江同學最近喜歡喝這裡的特調飲品,雖然價格十分昂貴,但是有不少追求者,有空就會來給他買,富江心情好的話會賞臉一起吃個午飯。
白川霧托腮心想,這倒是很符合那家夥的性格,追求一切昂貴奢侈的享受,玩弄着所謂的追求者,以看其他人搖尾乞憐為樂,這是她先前在黑渦鎮聽到的傳言。
不過她一開始接觸到的富江對自己沒有那麼惡劣,甚至還盡力保護自己。後來出現的富江2号執着奪走富江1号的一切,自己也包括在内。
她有些惆怅地想,與其說它們是擁有正常人的情感一樣愛着自己,倒不如說是怪物對于奪取所屬物的執着,隻是用人類可以理解的方式合理化。
不過,在某些瞬間,她從它們那種病态的執着當中,感受到了自己是被需要的,這樣的錯覺偶爾會讓她晃神,讓她覺得自己也許真的在一個荒誕的恐怖世界裡,發現了愛。
她低頭拉下口罩,啜飲了一口苦咖啡,沖淡心底那一似若有似無的傷感,回到現在來,她隻是為了确認這個富江和自己認識的兩個富江毫無關系,然後就可以離開,之後專心調查霧氣。
從一個富江身體裡分裂出去的富江,都會保留原富江的記憶,但是一旦成為獨立的個體後,彼此的記憶又不互通。但是如果擁有獨立記憶的富江吞噬另一個富江,就能獲取被吞噬的記憶,同時被吞噬者不會被同化,而是依然保留獨立狀态,不斷從吞噬者體内分化,直至完全脫離。
從那晚的女生口中得知,富江是前不久才轉來的,盡管她猜想,這個應該是新的獨立個體,但也不能排除這個是從黑渦鎮逃出來的可能。如果真的是,那她會感覺很棘手。
先前她就對富江撒過謊,最後又因為懷疑她和富江是互為彼此的漩渦,而抛下富江留在黑渦鎮,盡管知道他應該可以逃出來,但是她依然覺得心懷愧疚。更不用說現在自己和由美她們一起調查污染源,平日裡更應該減少接觸污染物。
萬一富江對自己懷恨在心,想要報複自己抛下他......
她搖搖頭,嚼了一塊冰,把口罩拉好。
外面吵吵鬧鬧,一群人推門而入,富江被衆星捧月似的迎進來。
一旁的人迫不及待地表現自己。
“富江同學,來這邊吧,這裡安靜一些。”
“來我這裡,我早就訂好了飲品和食物,請和我坐在一起。”
周圍人争先恐後俯首獻媚,甚至暗暗推搡動手。
富江一臉不耐,壞脾氣地推開一旁的人,走到裡面沒人的地方坐下,開始發号施令:“我要喝現做的手磨藍色爵士,一杯加冰一杯溫熱,每杯都要三塊糖,還有去市中心那家餐廳......”
等他洋洋灑灑說完自己的要求,才施舍似地補充道:“誰第一個完成,就有資格坐在我旁邊。”
頓時人群哄鬧着,有的去外面買富江的午餐;有的先伺候他,關懷空調溫度如何,要不要先喝點提前做好的飲品;有的則是和身邊的同學,因為更靠近富江的位置争執起來。
富江百無聊賴地掃過眼前的人們,絲毫不在意這些已經陷入迷亂的普通人。
突然,他看到靠窗角落的女生,霎那間對視上她。
明亮清澈的眼睛,卻籠罩着看不透的煙雲,仿佛透過自己在看着什麼,明明是透明的目光,卻好像有了實質,在他身上流連後又抽身離去。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誰允許你用那種眼神看着我,你應該像其他人一樣,瘋狂地迷戀着我,眼神裡應該是無與倫比的愛意和殺機,他習慣的世界裡充滿了這樣的存在,而不是你這樣的特例。
于是富江出聲:“喂,你為什麼帶着口罩見了我就跑?”
白川霧邁出的腳步僵住一刻後,立馬加速想要趕快離開。
有人卻在門口攔住了她,想要一把抓住她,白川霧輕巧地躲開了她的觸碰,簡單側身從阻攔者身邊滑過,幾步跑出咖啡廳。
其他人沒來及攔住她,還有些莫名其妙,湊到富江身邊雜七雜八讨論:
“富江同學,那個怪女人惹你生氣了?”
“我好像之前也看到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