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風機的噪音被人關掉,噪音驟然停止,偌大的空間内,唱片機裡的琴曲靜靜流淌着。
白川霧試探着用精神力伸過去查看,卻被富江身上狂暴混亂的力量吓了一跳,還沒看清就趕緊舍棄掉那一團能量。
她輕微抿唇,心想是不是他還是介意自己丢下他的事,所以才表現得這麼矛盾,還是說他又要分裂了?
不行,她覺得她得好好和他談一談這個問題。
于是白川霧拿了個軟墊蹲坐在地上,指着自己被吻得紅腫的唇問他:“你把我親成這樣,又推開我,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富江勉強擡起頭,透過發絲縫隙,他清楚地看到她穿着貼身的睡衣,手抱着膝蓋,長長的黑發散落下來,微微擡頭展示自己的唇,與其說是埋怨自己,不如說是在撒嬌。
他覺得頭更痛了,眼球迸裂,幾乎要跳出來,想要跳到她纖長的小腿處,依偎在她的身邊。
因此他更加用力地按壓着眼眶,以抑制體内分裂的躁動,并吐出幾個字:“你就這麼喜歡我?”
其實他更想說,你就這麼喜歡這個賤人,他哪裡好了,你和他又發生了什麼?
他後悔沒看完整的記憶了,該死。
白川霧聞言,目移一瞬,心想你不知道找了多久才找過來,居然還要我先說喜歡你這種話嗎,明明之前臉皮很厚,一直以男朋友自居,她怎麼否認糾正都沒用,這個時候要自己給個名分?
之後如果自己真的能脫離這個世界,富江能一起走嗎,多半不可能的吧,但是她确實有些無法割舍這個富江,未來的事未來再說,也許有辦法呢,所以要不要先在一起試試看?
下定決心後,白川霧深吸一口氣道:“是,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我确實對你有一些不一樣的感情,如果你是想要正式一點的回答,那我的答案是——”
“夠了,不要說!我不想聽!”富江猛地打斷了她,聲音沙啞扭曲,甚至撐不住身體,栽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白川霧之前就見過他這個樣子,那是有另一個富江從他體内分裂而出的前兆。
她立馬湊過去,緊張地抓住他青筋暴起的手,避免他把自己的臉皮都抓下來,她下意識再次使用精神力想要緩解他的痛苦。
沒想到她被吞掉的那團能量居然沒有消失,而是位于富江胸口處,和她手上的力量産生了共鳴。
這下好辦多了,她不停地調整力量的頻率,讓富江身體裡的屬于自己的力量幫忙安撫着他不斷分裂的細胞,以減緩他的痛苦。
白川霧把他的頭移到自己的腿上,待他掙紮的動作稍緩後,移開了他的手。
頭頂富麗堂皇的吊燈光照充足,她清楚地看到被他捂起來的半張臉産生了畸變,尤其是眼眶部分,右眼眼框内已經有兩隻眼珠擠在一起,流出生理性的淚水,互相争奪着位置。
“不要看!”
他想要遮住自己此刻的臉,除了懊惱還有不安,怎麼又讓她看到自己難堪的模樣了,明明模仿那個假貨就是想要重新開始,她會不會又一次走掉?
他雖然扭頭避開,但是手卻緊緊抓着白川霧的腳踝不放。
白川霧沒在意他這點小心思,因為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力量确實有效,他分裂的速度漸趨停止,甚至她能夠摸清楚他的身體構造。
普通人的體内就像是一個水池,裡面的能量是有限的,也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别人稍微往水池裡投放一些污染物,水體就會變得渾濁不堪,繼而成為一灘死水。
但是富江的體内不是這樣的,那更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每一個細胞都是一片單獨的海域,無邊無際的水下是深不見底的能量。
她能感受到這些,是因為她的力量沒入其中後并沒有被吞噬,而是被他的細胞包裹起來,不自覺地放在心口的位置,每一滴血液流經這裡時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白川霧體内泛起柔軟的熱潮,她之前不懂為什麼那些少女會甘願為了所謂的愛自殺,可是現在她想,如果在黑衣少年的蠱惑下,放大了此刻她心頭的這種感覺,也許她也會中招。
富江身上疼痛暫緩,心裡依然是百般滋味交織着,他把右臉埋在她的腿上,隻留下依舊美麗的左臉,聲音悶悶道:“你怎麼能這樣抱着一個男人,你應該拒絕我、推開我,看我痛苦得去死才好,最好走得遠遠的,别讓我找到再和你有什麼牽連才對。”
白川霧愣了愣,心說你要是手沒那麼用力抓着自己,可能還比較有說服力。
她又好氣又好笑,低頭問他:“你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我好好對你,你還不樂意。”
他露出的完好的眼睛閃着陰郁的暗芒,低聲說:“我倒想知道,你究竟喜歡現在的我什麼?相處的時間也不是很久吧,怎麼就這麼容易就投懷送抱,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啊?”
等等,白川霧滿頭問号,她怎麼聽出來一股陰陽怪氣,這個人不僅要陰陽她,連自己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