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乍然重獲自由,陸絕不爽地舔了一下後槽牙。
俞汀抓起奶油面包、兩瓶烏龍茶,擱到陸絕沒受傷的另一隻手,他自己端着兩杯關東煮,慢吞吞走去休息區。
陸絕隐約感覺俞汀有點不對勁,可打量俞汀,除了臉色因為剛打架激動發紅,其他沒異常,沒發現哪裡受傷。
陸絕拉過高腳凳在俞汀旁邊坐下了,他端詳着俞汀,少年的耳朵也發紅,他忍不住上手檢查,“哪兒受傷了嗎?”
俞汀安靜将陸絕的手按到桌上,搖頭沒出聲。
他從藥房袋子裡摸出碘伏棉簽創可貼,拆開一根棉簽掰斷,低頭耐心地擦掉陸絕掌骨上的血污。
有幾處刮落了幾條肉皮,皮下的肉清晰可見。
碘伏擦到肉,陸絕忍不住悶哼一聲,又是好笑,垂眼笑看着那顆蓬松柔軟,安靜不動的頭,“好學生打什麼架。”
俞汀換了一根棉簽,“你打他。”
“……”陸絕喉嚨有些癢,“我打他又怎麼?”
又換一根棉簽,“你打他,我就打他。我們是朋友。”
陸絕喉嚨猛然收緊,終于消毒好,俞汀撕開一張創可貼,貼在了陸絕手背,陸絕就迅速收回手,轉身也沒看,從紙杯裡随便抽了一根串。
放進嘴裡,才嘗出是他最讨厭的墨魚丸。
以及他最厭煩的番茄酸味。
他勾唇,“好吃。”
俞汀沒回,他餓得厲害,将垃圾收進塑料袋,這才埋頭安安靜靜吃東西。
兩人吃着東西,都沒再說話,店裡一直沒進其他人,隻收銀台那邊偶爾飄來幾聲電視劇聲。
俞汀将所有東西都吃幹淨了,瞥見陸絕的紙杯裡還剩兩串,他也拿過來解決了。
吃完快八點了,兩人從便利店出來,天徹底黑盡了。
陸絕走在前面兩三步,他正要開手機找路,俞汀突然在背後說:“你背我回去。”
陸絕心髒瓣都在顫抖,他猛然回身,“你說什麼?”
俞汀身後是便利店門前的照明燈,他沉沉靜靜地站在光影裡,鼻尖皺着,但還是直視着陸絕。
再開口,語氣竟有些委屈的意味,“我頭重,你背我回去。”
陸絕迅速冷卻了,他終于确認俞汀不對勁,一步跨上前,摸了下俞汀額頭,正常溫度,他稍稍松了口氣。
他端詳着俞汀一如往常,隻是紅得豔麗的臉,突然想到了,他确認道:“你喝酒了?”
俞汀搖頭,微微張開嘴,擡手指着說:“我吃了一塊酒心巧克力。”
“這也醉?”陸絕樂了,難怪沒聞到酒氣。
俞汀咬字,“我沒醉。”
“是,你沒醉。”陸絕附和他,轉身半蹲下去,沒讓俞汀動,拉過俞汀雙臂輕松将人托上了背。
也不找路了。
他随便找了條路,背着俞汀慢吞吞走着,不一會兒,一個剛蹒跚學步的小孩超過了他們。
小孩媽媽跟在後面,接連鼓勵,“寶寶走得非常棒!真快!”
不一會兒聲音就遠去了。
背上一直沒動靜,陸絕以為俞汀睡着了,他又換了一條更安靜的路,忽然他後脖頸襲來一陣清涼。
“疼嗎?”
陸絕反應了兩秒,輕笑,“不——”
俞汀又靠近了,嘴唇似乎都燙得在冒氣了,他扒着陸絕肩頭,靠近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針孔,很小心吹着,又問:“還疼嗎?”
陸絕改了口,“疼。”
俞汀就繼續吹,很認真地吹。
小時候他被蒼蠅叮了,媽媽就給他塗了風油精,然後給他很輕很輕地吹,他就不疼也不癢了。
陸絕沒有絲毫打斷俞汀的想法,背着俞汀走過一條街,又換一條街。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街上人很少,車也很少,信号燈是紅燈,已經開始閃數字了。
陸絕背着俞汀走到斑馬線。
此時信号燈閃爍。
3。
2。
1。
黃燈亮了,即将變綠。
脖間的熱氣同時停了。
俞汀突然問:“你喜歡我嗎?”
不遠處,黃燈跳到綠燈,兩側車道的車全緩緩停留。
陸絕的帆布鞋,也在踩上第一道斑馬線時頓了一秒,随即徹底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