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BC找到他，說是能簽他打職業，講他是個好苗子，隻不過缺點人氣。

夏彥被巧舌如簧的經理一頓忽悠，簽下了意向合同。合同内容百八十條，他就看到那條能打首發。

半年一過，他還在這裡直播。

前幾天，三個月沒聯系的BC經理，突然找他聊聊。他滿心期待地接了電話，經理卻喊他去打那什麼聯合全明星。

什麼破比賽！

他不滿地質問經理，經理慢慢悠悠搬出車轱辘話壓過來。

“你就差個曝光。”

“去那走一圈，回來就能進隊打正賽。”

“正好這比賽也是南瓜辦的，你本來就是南瓜主播，我看你的技術比那些什麼老狼啊好多了，你平時流量被他們壓一頭多可惜。”

“這比賽真槍實彈的，不給他們都打下來？”

夏彥被說動，直接找到平台分區房管說了報名。

沒想到這又出了岔子，昨天中午一起床，剛刷着牙，夏彥就看到了論壇上說聯合全明星有問題的貼子。

顧不上别的，他咬着牙刷給BC經理發消息，給分區房管發消息。

沒人理他。

等到晚上，就房管回了個群發的“平台正在開會”。正在直播，夏彥還得憋着不能說髒話，内心被氣地把任務道具扔歪到太平洋。

周樟消息來得不巧，正撞上夏彥最氣的那會兒。

夏彥掃了眼這個自稱戰隊經理的，暴敲鍵盤打字。

“騙子滾。”

碎了屏的手機上，“全款付”這幾個字正好被細小的裂痕隔開。

蛛網紋下的白色對話框内是密密麻麻的字符。

這人确實不是騙子。

先前以為又被愚弄的憤怒被茫然焦躁替代。

先前這人被自己張牙舞爪地罵走後，沒一會又給自己發消息，還不知從哪探聽到BC和自己的合同。夏彥不懂聯盟戰隊之間消息的傳遞，隻覺得自己的虛張聲勢被看穿。

有那麼一瞬間，他像被捏住後頸的小獸。

他劃了劃手機，第一下還劃到觸屏失靈的位置上。對面開出的條件确實豐厚，首發、簽約費、基地、活動自主權等。

還有那句，

“我們輔助非常看好你，”

“他覺得你的打法直進不失細緻，暴力中帶着靈活……”

不再是你像誰誰誰，或者小x、小x神、x第二這些看似吹捧的話語，卻籠統地蓋住他的所有。

【發合同給我看看】

夏彥已經做好要好好嚴審合同的戰鬥準備。BC讓他長了教訓，他樹起所有警覺，調整到最嚴格最清醒的狀态，去對戰合同中所有暗藏的危機。

我天，這小孩終于說動了。

就等着你這句，周樟手指一動，将法務部提前準備好的合同發給對面。

紅色的pdf文件傳來。

他的名字後是長長的标題。

夏彥從掉漆的暗紅色木制辦公桌前站起，走到舊平房中唯一可以被稱得上風景的地方，被鐵絲繞住卡栓的黃木玻璃窗外靜靜流淌着小河，河水微波間盛着一捧月光。

夏彥熟練地解開鐵絲，帶着鏽迹的粗鐵絲打在窗沿上，嘎吱推開窗戶，晚間空氣裹挾着草木的氣味進入這間破舊灰瓦平房。

沒有模糊玻璃的過濾，如水月色照在他的身上。

好！

來吧！

夏彥抱着最雄壯的決心點開合同文件。

五分鐘後。

他已經完整看完了。

和他預想的不同，合同清晰明了，黑紙白字清楚地規定了雙方的責任和義務。條條例例都和那個經理邀請介紹時說得意思一樣。

甚至具體待遇上比和他說的還要再好點。

夏彥并未就此放下警戒。他反複又看了幾個來回，甚至回到電腦前查了幾個他不太确定的經濟術語。

沒有實體重量的電子合同比他搬過的雜牌桶裝水還要稱重。

夏彥有些不習慣地手寫簽名。

-

等待夏彥的過程中，周樟已經回到他明亮微冷的書房内。

嘶，這晚上還真挺冷，周樟順手調了下牆上的溫度中控。

等待中周樟無聊地翻着聯盟轉會公示網頁，心裡盤算着今日戰績：SR，買了；窗醬，順利簽了，Ctrl，剛才也把合同發來了，再等夏彥這邊搞定我就睡覺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