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場外解說的世決賽。”
缪爾轉頭看向白窗,垂順的黑發掃過他的眉骨,雙眼平視,緩慢而堅定地說出答案。
這是個真誠到讓人感到狡猾的答案。
隻要缪爾随便說一個前世24年往後的比賽,随便哪一場,就代表着他也是重生的。如果缪爾并不是,或者不想說,那他隻會回答一個已經發生過的比賽。
内心喜歡哪一場比賽不重要。
重生的節點把時間軸一分為二,缪爾踏入一側。
作為閱卷人,白窗原本隻需要根據比賽時間簡單判斷“是/否”。
超高的簽約費,沒來由的信任,對聯盟與場館的熟悉,對未來版本的預測……重生以來一切的不對勁。白窗把彼此間千萬道心思壓縮到最後一個問題中,等待缪爾的回答。
白窗啊地長歎,這是又把信任與否的選擇權遞回自己手上。
什麼我解說的世決賽。
上一世白窗兢兢業業當主播,2027年才第一次成為官方的場外解說。這一世白窗沒當多久主播,就被缪爾打來打比賽,根本沒有在直播間公開解說過任何一場世決賽。
但“解說”并不專指官方派的。随便誰來,隻要指着比賽畫面說點什麼,也都可以算是“解說”這一種行為,自稱“解說”。
換句話說,答案如何,全憑白窗想如何解讀。
燈光打在白窗耀眼的金發上,微卷的發尾幾近透明,泛着柔柔的金光。白窗幹脆轉過椅子,面對缪爾。
“那場不能算我的解說,耳麥中有他們解說組的指揮。”
“我随便多說兩句就會聽到他們叽裡咕噜,一開始還是夾生中文,後來韓語英語也都飙出來了。不過拍出來的效果很帥吧?那造型可是我中午做了兩小時的。”
說完第一句,白窗整個人放松下來,小臂自然搭載扶手上,半真半假的抱怨回憶中的高強度工作。
缪爾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順着他的話聊:“那你以後還願意解說嗎?”
白窗認真地思考了下:“正經解說?偶爾客串下還挺有意思的,如果以後退役了我還想留在遊戲行業,我會回去當主播吧。”
“不忘初心?”
“講認真的,職業選手的生涯也就幾年。呃,雖然現在咱們都十八,說這話是有點早了。”說話間,白窗抿了下唇,“别緊張,我沒有現在要退役的想法,我就是提前規劃下。”
“直播自由一點吧,和觀衆們相處挺開心的,有時候還能一起玩。”白窗暢想起退役生活,有點小期待。
“然後辦水友賽?”
穆爾回憶起上輩子偶爾幾次在山海平台年報中看到的内容。白窗舉辦水友賽,直播間上下歡笑的截圖赫然列在其中。
“那肯定要辦。”白窗堅定直播衆樂樂原則,回答铿锵有力。
“好了,不能再說直播了。”白窗及時喊停,把越跑越遠的話題扯住。
彼此确認重生身份,混亂的時間之流中,白窗終于抓住了另外一隻手。從此,他不再是一個人獨行此世。
這注定是徹夜長談的夜晚。
白窗指了指屏幕,“這把怎麼辦,還打嗎?”
屏幕上,因為角色都停在原地,早已雙雙被不斷升起的各色煙花輪流炸到,自動回到第一關的莫斯特迷霧中。
缪爾無所謂,這局娛樂競速本就是白窗為了緩和面對面談論“重生”的尴尬,特地找的緩沖事件。
從一開始,他的重點也是和白窗坦白。
“聽你的。”缪爾的聲音溫和淡然,如一縷冰涼卻不至凜冽的夜風,令人心中一輕。
白窗轉回椅子,準備伸手點退出。
“那我們就——”金色的劉海随着他的動作,掃過眼皮,碰上下垂的長睫。折騰了大半天,白窗徹底變為毛亂亂的一隻。
好像有一點癢。
白窗撩開劉海,把不聽話的歸正。動作間,白窗忽然想到先前的對話,舌頭點點腮幫子,鼓出一個小小的包。
“還是繼續打!”鼠标挪到【重置】上,白窗禮尚往來地征詢連坐這位的意見,“直接繼續還是重置下進度?”
由于兩人在第二關的消極遊戲,此時各自都掉了些金币,白窗更是倒黴地爆了件小手套。
“繼續吧。”和話音同時響起的,還有激烈的鍵盤聲。
半小時後。
結算界面跳出,白窗掃了下統計數據,幹脆地退出登錄,關閉電腦。
缪爾比他更早起身,已經走到窗邊打開換氣扇。
白窗把椅子歸位,大步走向沙發邊拎起自己今天帶到賽場的包,路過夏彥的位置時,白窗還順手轉了轉他的椅子。
缪爾拉上窗簾,點擊中控關燈。
燈光緩緩熄滅,隻剩下門邊的一排頂燈。白窗已經拉開了門,用後背抵着門闆,手上拎着兩個不一樣的包。
“你包我幫你拿了。”
缪爾朝着門邊走去,最後的暖黃光線掃過他的肩膀。
“接着!”
看缪爾走進,白窗隔着半步距離把包扔過來。
缪爾接過,順手撐過門緣,示意白窗先走,他來關門。白窗也不客氣,三兩下把自己的包背上,黑色的尼龍編織包身向下一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