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間隙，白窗和夏彥并排坐着一起剝蝦。

“看了嗎？”夏彥把頭湊過來，小聲問道。

白窗也很配合，像交接暗号般，故意壓着嗓子：“看了。”

夏彥舉起帶着一次性手套的左手，平平地在脖子前劃拉，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白窗像生鏽的機器，原地靜止，半響才緩緩地搖頭。

夏彥破功，往後在椅子上一躺，連蝦也不吃了。

“你明明赢了比賽。”理智上他理解白窗的做法，但情緒上還是不太能接受。為什麼向來表現出色，昨天還明明赢了比賽的人，卻要忍受各自惡意的揣測和挑刺。

【輔助還打全明星1V1？下一集就演輔助一路連殺拿mvp了吧？捧人另辟蹊徑啊！】

【心疼c神一秒】

【全明星這都什麼玩意，rtl呢？pkp呢？456呢？】

【Ctrl帶三個沒腦子隻會莽的，還不如SR穢土重生，老子甯願看KK和Origin互甩臉子】

【拒絕拿全明星刷資曆，請不要讓資本霸占電競】

【一眼水軍，别帶菜狗出場】

【有SR隊粉沒？這破隊真的是正規手續買下SR的嗎？戒指們請求他們公開合同内容啊！】

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套路，隻不過這一次借着全明星做文章。

昨天晚上，回到房間躺下後，他剛刷手機，大數據第一時間就把這些推送到首條消息。

前幾天，自己輸了比賽，挨罵他也認了。

夏彥作為曾經的直播噴子，他對這些節奏可太過熟悉。

電競圈犯錯立正挨罵已經是公認的圈内規則，比賽成績可以作為至高無上的審判道具，每一個看客都可以拿起它施行自認為正确的攻擊。

但勝利也不是免死金牌，反而可能招緻更多人的審視。

找出勝者的錯過，一樣可以給人愉悅。仿佛這樣，自己就成為勝過勝者之人。

夏彥大概找到，昨天白窗尚在比賽時，就有這類言論開始發酵，這也對應了昨天晚上缪爾和林教練的提前回來。

其中必定有人在暗中煽風點火，但也有一些普通觀衆被他們帶着走，先入為主地對白窗有各種不滿與質疑。“前SR”、“輔助”、“Ctrl”這些都是用來綁架白窗的理由。

夏彥甚至懷疑其中有人扒到了白窗的家境。

白窗卻語氣輕松：“如果我們繼續赢——”

“那我們就——”夏彥學着他，拖了個長音。

“可能會被更多人罵。”

白窗自己接上這句話，他消滅掉盤子中的最後一隻蝦，俯身前探去拿毛巾，“但如果我們輸了，那我們就。”

會被罵的更慘，夏彥感到無力。

白窗終于夠到毛巾，他仔細擦拭手上的油漬：“所以這麼一算，還是赢比賽劃算。”

夏彥有點轉不過來彎，輸赢都要挨罵，那不就是輸赢不重要。

白窗手執毛巾，仔細清理着每一根手指。白色的毛巾在指尖纏繞：“我們可是職業選手，比賽結果才更重要吧，既然外界的聲音不完全和結果相關，那就意味着，“

“——我們不用受其所困，追求冠軍就好。”

夏彥沉默，他并非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人總還是活在社會中，會在意别人的看法，就算是網絡上的匿名用戶。

“窗醬你的心态有點太好了，所以你以前是幹什麼的啊？”同樣是十八九歲，為什麼白窗的心态這麼強大？夏彥手套一摘，準備結束進餐。

“主播啊。”白窗萬分坦誠地回答，“我還點了些炸的，一會就上來了，你再來點不？”

“不了不了，Ctrl哥還等着我雙排呢。”夏彥努努嘴，示意已經在打遊戲的Ctrl。

白窗也不在乎：“哦行，哎對了，林教練說什麼，你跟我說下。”

夏彥一個快溜走：“你問隊長去！”

這小子，我開導完就跑啊，白窗不禁半眯着眼目送夏彥。

“在聊什麼”

見夏彥離開，桌子那邊的缪爾坐到白窗身邊，順便端過自己的香煎魚排。

“沒什麼，心裡輔導了下。”白窗随意道，“林教練說什麼？”

“晚上測試ET圖和迷宮系列，白天自由。”

“OK，哎你這個好吃嗎？”

“還可以。”嘩啦——推盤子聲。

“今天去韓服雙排？”

“行”

“找到是哪邊先起的節奏了嗎？”

“目前還不确定，已經派人在控制風向。”

“你什麼時候訂的久作坊？”缪爾疑惑道，淩晨兩人回屋後繼續聊天，聊到一半白窗聲音越來越弱，最終隻留下缪爾一個人看天花闆，白窗不像是有空提前預定。

白窗一個機靈：“感謝提醒！我現在來訂！”

“放心，哥有路子，包能加單。”

正午的陽光穿過玻璃，溫暖平和地将光亮灑在會議室内。

服務員推着餐車離開，厚重的大門重新合上，一門之隔，他們朝着共同的目标一起戰鬥。